第二百二十七章 出事的飛機
從家到飛機場的距離到底有多遠？淩菲從來沒有計算過，但今天坐在韓浩俊車後麵的她卻一直看著表在計算，整整四十三分鍾，這麽遠的距離。淩菲心頭總有些什麽好像要破土而出，街對麵的樹蔭下有兩對小情侶彼此吵架，談論的淩菲不聽也知道是些幼稚的把戲和原因，比如昨天在學校你跟誰一起吃飯，或者說話沒有接到我的同意。學生時代的我們總以為愛情是一場過家家的遊戲，管著對方，讓他完成自己想要的一舉一動，如果不從，又哭又鬧直到最後有一方妥協。而長大後，社會上的愛情卻遠不是這麽一回事，淩菲知道大家都成熟了太多，在光怪陸離的城市中，我們能夠在一秒鍾之間分清對方身上穿的是Prada的最新款還是Dior的限量，分清對方身上的氣場與自己是否相合，或許更多的也是像是一隻擁有敏銳嗅覺的動物去聞清對方能否給我我想要的。
“我這幾天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有點兒無理取鬧？”淩菲把頭靠在窗戶上，臉上的表情在樹蔭下忽閃忽暗，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心裏到底是自我反省還是要想出待會兒看沈傲之的時候要用一種什麽趾高氣昂的態度。站在機場大廳裏的他們，像是要迎接一個久未歸國的華僑一樣。就差在胸前抱著個牌子上麵寫著“沈傲之”三個大字了。
“幾點了？你確定沈傲之今天回來嗎，如果是想要讓我提前認錯的一個小謊。現在承認還來得及，我可以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淩菲在第五次看表之後終於忍不住跟韓浩俊說出這句話，而大家也都疑惑的看著早應該到達的飛機，難道是航班延誤了嗎？在大家都翹首企盼的時候，機場的新聞中心有一個非常沉重的女聲響起，她緩慢的念出一個飛機的航班號碼，說：“臨時接到通知，飛機GC609次航班在返回的過程中由於機上人員失誤，從而造成事故，目前正在緊急救援，希望大家安心等待。”淩菲聽完根本沒有往沈傲之的航班上想，踮著腳尖向飛機出口那裏看，一邊翻著手表看到底遲到了多長時間。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韓浩俊，他看著自己手機上查到今天上午唯一一班從馬爾代夫飛回的飛機號碼，碰了碰淩菲的肩膀。他臉色陰沉的讓韓雨馨不敢說話，隻能捂住嘴不敢看淩菲的表情。“幹嘛？”被叫住的淩菲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眼淚馬上就要奪眶而出，但還是惡狠狠的衝韓浩俊凶著。她不是沒有想到，整個機場就隻剩下這一班飛機沒有回來，況且昨天晚上韓浩俊說完今天上午沈傲之就會回來之後，她躲在被窩裏像是初戀小姑娘一樣把航班號背的滾瓜爛熟，又怎麽會不記得GC609？隻不過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淩菲。”韓浩俊把手機舉到淩菲麵前，她伸手用力的打開了，手機摔倒地上的那一刻，四分五裂的觸目驚醒，機場裏他們周圍的人都紛紛把目光投到他們身上，有人還同情的指指點點，淩菲慢慢蹲在地上，聽著機場裏不停的播報聲。輕聲啜泣的說：“沈傲之，我錯了，我不該跟你耍小孩子脾氣，不該不說一句的就離開，但是你不是跟我說要道歉嗎？怎麽不回來？”韓雨馨站在遠處，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是走上前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那麽冰涼的地麵會讓她的身體受不了。
“菲菲，還沒有公布死亡名單，或許沈傲之福大命大，根本沒有什麽事情呢？我們先回家看看消息再說，好嗎？”攙起近乎失神的淩菲朝家走去，韓雨馨內心也是十分擔心的。話雖然那麽安慰，但飛機這種東西。有過統計說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是隻要一旦出事，那必然沒有什麽生還的餘地。普通人笨想都會知道，從幾百英尺的高空中落下，重重摔到地麵上，就算是超人或者蜘蛛俠也不一定能夠完好無缺的重新站起來拯救地球吧？
電視上不斷循環播放著同一個新聞，無非是事故多少個小時過去了，已經找到了飛機殘骸，但是沒有發現生還人員。屏幕下方滾動播放著已經確認的死亡名單，淩菲坐在電視機前空洞的眼神看著屏幕，韓雨馨坐在一邊根本不知道怎麽去勸解，人在麵對生死的問題上永遠顯得那麽渺小。淩菲心裏默默祈禱著，她從前從來不相信神明，她認為事在人為，隻要你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可是如今她竟然在心中默默的想：“如果真的有救苦救難的神明，那麽我願意犧牲我幾十年的壽命來換沈傲之平安無事，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沒有人能夠替代他。”淩菲雙手合十，韓浩俊和韓雨馨看到她這樣不出一聲，不吵不鬧，也紅了眼眶。淩偉華還不知道出現這樣的事情，而沈傲之的媽媽更是以為他在馬爾代夫過著甜蜜的時光。
淩菲不禁失神回憶起曾經還在跟沈傲之第一次戀愛，當然就是還沒有分開的時候，你儂我儂的靠在一起看著電視影片，沈傲之的吻頻繁的落在淩菲的額頭上讓她有些看不進去電視。正巧那天演的是一個愛情文藝片，男主角在找女主角表白的時候飛機出事，找到他屍體的時候發現身上隻有一個日記本，上麵寫著：我最親愛的你，喜歡你這麽多年，終於鼓起勇氣來到你這裏跟你表白，希望你能夠接受。女主角看到他的筆記哭的泣不成聲，連連說：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也喜歡了你那麽多年啊。
“電視上果然都誇張化，哪有飛機失事還能夠找到這樣東西的情況？”淩菲抬起頭，沈傲之的吻剛巧落到她眼睛上，讓她心裏一動。沈傲之把她抱在懷裏，身上蓋著毯子，輕聲說：“如果有一天我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那我一定要讓你知道那是我。我會帶著你送我的東西或者是項鏈，不然我把胸口紋上一個你的大大的名字？這樣就會知道是我了。”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淩菲還清楚的記得她從沈傲之懷中攢起來，惡狠狠的掰著他的嘴，讓他呸呸呸。像個小孩子一樣說：“給我呸，說這話不吉利。”事情過去了這麽長時間，她都甚至有些淡忘，那段記憶剛好要褪色泛黃被淩菲扔下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以前說的話成真的影子。
“下麵通報一下最新查找到身份的人員名單。”新聞裏那個女主持人已經聲音有些哽咽，畢竟這麽大的一個事故，近乎全部死亡的情況。“黃記，徐永利，陳建明，陳良，南紅，彭淼……”電視裏每念出一個名字，淩菲就鬆口氣告訴自己，還有希望，哪怕這是自欺欺人。韓雨馨走過去，握著淩菲冰涼的手，那手心的溫度比冰箱的冷藏室還要冰涼，淩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因為恐懼在深深顫抖著。韓雨馨已經淚流滿麵，抱住淩菲說：“菲菲，想哭就哭吧。”
“我為什麽要哭？沈傲之還等著我呢。”淩菲轉過頭，用空洞的雙眼看著韓雨馨，也正是這種類似於絕望的神情嚇壞了韓雨馨，她近乎崩潰的說：“淩菲，你不要再這樣了，Cinderella馬上就要放學了，你讓她看見這樣，她會受不了的。總要有一個人繼續堅強下去照顧Cinderella不是嗎？”哭的鼻涕眼淚一起流的韓雨馨看著不為所動的淩菲，她仍然保持著一個姿勢，目視前方，看著電視眼鏡不轉一下。隻是輕聲回應著：“我就是看看電視。”
韓雨馨心疼的看著用自己手指甲狠狠扣進手心，滲出血跡的淩菲，掰開她的手，讓韓浩俊拿來醫藥箱，一邊哭一邊幫她上藥，說：“淩菲，不要這麽折磨自己好嗎？哭出來吧，那樣你會好受些。”韓雨馨不敢抬頭看，她隻是感受到淩菲整個人在劇烈的顫抖著。而韓浩俊則看到淩菲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鮮血順著嘴角流下，那樣的慘烈。淩菲隻是感覺到嘴裏有一個甜腥味，她微微笑了笑，看見隻剩下幾個人沒有確認身份，她對自己說：“沒事的，或許沈傲之沒有坐這輛飛機呢，他還沒有那麽想回來跟我道歉，他在馬爾代夫等著我去呢。”
直到她看見電視中一個遇難者隨身攜帶的東西被公開，希望能夠找到他的家人時，淩菲大聲的哭了出來。崩潰的情緒像是潮水一般陣陣向她襲來，恐懼讓她掙脫了韓雨馨的雙手，把自己抱緊，大聲嚎叫著的淩菲從來不覺得自己原來也可以發出這樣的聲音，韓雨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抬頭看著電視。
遇難者身邊有一塊Zippo的打火機，韓雨馨記得它，那是沈傲之生日時，淩菲拉著她走過了很多家商場才最終挑選的，全世界限量僅有五塊，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同一架飛機，同一塊打火機。淩菲就那麽蜷縮在原地，像是個無助的孩子，韓雨馨不知道怎麽安慰，隻能站在一邊看著電視裏那Zippo的打火機，靜靜等待著明天的新聞，關於沈傲之……這個A市最為成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