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災難來臨
淩晨一點多了,值班室的老王早睡了,我萬分焦急地敲著值班室的門。
好一會兒後,老王在裏邊冷冷地問:“誰呀?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事?”
我連忙叫道:“王師傅,我是李誌國,剛才我媽打電話找我。我想問問,我媽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你這個小子,你跑哪裏去了嘛?你媽打了兩次電話來,都找不到你。”老王不滿地叫起來。
我的心失去了控製,呯呯地跳個不停。老王磨磨蹭蹭地把門打開一條縫,他從門縫中遞出一張紙條給我:“你媽有急事找你,她讓你給她回個電話。”
紙條上的電話號碼確實有家鄉的區號,我的手抖個不停,頭瞬間就轟鳴起來。
老王想把門關上,我趕緊死死地推著門,求他幫我打個電話。
老王極不耐煩地叫道:“這麽晚了,誰還會接你的電話。”
“我媽肯定還等著我回電話,她一定等急了,你快幫我打吧。”我求著老王。
老王極不情願地把值班室門打開。我鑽進值班室,讓老王幫我撥紙條上的電話號碼。老王撥了一會兒,電話就通了。我緊緊地握著電話聽筒,心跳如鼓地等著我媽來接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接。我急得叫起來:“這可怎麽辦?”
“我跟你說過的,這麽晚不會有人接電話的,你偏不聽。”老王抱怨道。
“再幫我打一次吧。不把這個電話打通,今晚我無法睡覺。”我苦苦地求老王。
“深更半夜的,你這不是瞎折騰嗎。”老王發著牢騷。
老王又撥了一遍那個號碼,電話仍然沒有人接。他氣得把電話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打個鳥,我要睡覺了。”
我不想走,我一定要把電話打通,問問我媽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看到我還賴在值班室裏不肯走,老王急得叫道:“你還讓不讓我睡覺?”
我真的不想就此放棄。我連忙從桌子上抓起電話,飛快地撥起來。
老王發火了,他朝我吼起來:“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老王吼得再凶,我也管不了了,我緊緊地抓著電話不肯放手。在我就要絕望的時候,電話裏突然有了聲音:“喂,你找誰?”
我慌極了,大聲地叫起來:“我找我媽。”
我把我媽的名字告訴對方,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傍晚的時候,是有這麽一個人來打過電話,現在,她可能早就睡掉了。”
“麻煩你去叫叫她,我是他的兒子,我有急事找她。”我死死地握著電話聽筒,渾身直冒冷汗。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我媽的聲音。雖然隔著長長的電話線,但我還是清晰地聽出了她壓抑著的哭聲,感觸到了從她心底深處湧出來的悲傷。我眼前一黑,整個人嘩的一下就跌倒在老王的小床上。
老王搖晃著我,焦急地問:“出了什麽事?你不要緊吧?”
我強壓著心中的悲痛,緩緩地對老王說:“我家裏,出了點事。”
我爸還在手術室裏躺著。四個多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那扇門仍然沒有打開過。
我含著眼淚摸回宿舍。我在宿舍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我死死地憋著,不讓積滿雙眼的淚水掉下來,不讓心底深處的痛哭湧出來。
我在床上默默地躺了一會兒。然後,打開手電筒,飛快地收拾我的東西。
張正天被我吵醒了。他看看情況不妙,慌忙問我:“你在幹什麽?出了什麽事?”
“我爸病了,我要回去看看。”我冷冷地說。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想讓他看到我的悲傷。
“你想現在回去嗎?”張正天驚奇地問道。
“我得馬上走。”
“你是不是瘋了,深更半夜的怎麽回去?”張正天驚叫起來:“要回去,也要等到明天再走。”
我哽咽著說:“我爸還在醫院裏搶救著,不知道,會怎麽樣?”
張正天嚇得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他把宿舍的燈拉亮了。看到我把東西都收好了,他驚叫道:“你真的要走?”
我低下頭說:“我要連夜趕回去。”
這個時候,宿舍裏的其他人都被我和張正天的吵鬧聲驚醒了,他們極為不滿地叫起來:“你們倆幹什麽鳥事?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張正天慌忙解釋:“李誌國他爸病了,正在醫院裏搶救,他要趕回去。”
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他們全都慌了起來。他們紛紛從蚊帳裏伸出頭來,有的問我爸的病情,有的安慰我、勸我明早再走。
我對他們說:“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爸的病很重,我得趕回去看看。”
夜已深了,大街上空蕩蕩的,昏黃的燈光死死地抵擋著黑夜的進攻。夜風一陣接著一陣冷冷地吹過來,它們猛烈地襲擊著我。我早已麻木不堪了,根本不知道裹緊衣服會暖和一些。那些冷風輕易得手了,它們鑽進我的衣服裏,像一群魔鬼似的纏著我舞蹈。它們一點點地把我的身心吞噬。
在街邊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一輛出租車,我急得不停地朝遠處的街道望去。遠方的夜色更濃,濃濃的夜色把那些微弱的燈光都要遮蓋掉了。我的眼睛快望花了,也沒有看到一點汽車的燈光。但願出租車司機還沒下班,但願還有一輛出租車朝我駛過來,我在心裏苦苦地祈求。
正當我苦等著的時候,有幾個人一陣風似的朝我撲來。我仔細一看,那幾個人原來是我們宿舍的,他們高聲地叫喊著我。
我問他們:“你們來幹什麽?”
“我們來送送你。”他們紛紛叫道。他們把我圍了起來。
“我不要你們送。”我對他們說:“你們快回去睡覺吧,明天還有課。”
“深更半夜的,讓你一個人走,我們不放心,我們送你去車站。”張正天說。
“真的不用你們送,我自己會去的。你們快回去吧,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們。”我慌忙說道。然而,不管我怎麽說,他們就是不肯走,他們非要陪我等出租車不可。
我們在冷風中等了好久,終於看見一輛出租車遠遠地駛過來。他們慌忙叫喊起來,張正天甚至跑到路中間去攔截。
出租車一停穩,我就拉開車門跳上去。出租車即將開動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劉雅芝。我趕緊把張正天叫過來:“你告訴劉雅芝一聲,就說我回去看望我爸,讓她別擔心。”
張正天重重地點點頭:“你放心,我一定轉告她。”
出租車一陣風似的朝黑夜飛奔而去。我回頭一看,張正天他們還站在街邊朝我揮手。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在我閉上雙眼的瞬間,我爸的身影突然跳進我的腦海裏。
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我終於趕到了昆明。到達昆明的時候,天剛亮,我急忙去找回玉溪的客車。
在火車上吃了兩天方便麵,把胃吃壞掉了,回玉溪的路上,我的胃又疼起來。我不得不用雙手死死地按著肚子,盡量減輕一些疼痛。趕了兩天的路,渾身累極了,雙腳腫得邁不開步子,但我硬撐著,一刻不停地往玉溪奔去。
一回到玉溪,我便飛蛾撲火似的朝醫院奔去。
我焦急萬分地推開病房門,終於看到了我爸。他十分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媽和妹妹李誌梅爬在床邊守護著他。身強力壯的爸不見了,眼前的爸,虛弱得像片枯萎了的樹葉。我含著滿眶的淚水,忐忑不安地朝他走去。
看到我趕到了,媽和妹妹連忙從病床邊爬起來。妹妹把我的背包放到一邊,媽則把頭扭向了一邊。看到她倆疲憊不堪的樣子,我揪心地想,這幾天她倆肯定熬傷了。
爸沉沉地昏睡著。我撲到床邊,默默地看著他那張臘黃的臉。
妹妹小聲地說:“爸剛睡過去,這兩天,他疼得幾乎沒合過眼。”
“爸得了什麽病?”我急切地問。
妹妹淚水漣漣地望了我一會兒後,才緩緩地說道:“哥,爸的病重啊!”
“爸到底得了什麽病?”我盯著她說。
妹妹低下了頭,嗚咽著說:“癌症,直腸癌。”
“什麽?癌……”我呆住了。沒想到爸的病竟然是絕症,我的心,瞬間玻璃似的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