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臨城的風雪很大。
雪花無聲飄落了一夜,天氣好像更冷了一點。
第二天早上七點——
喬希所在的那間群租房的房門被敲響,女孩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打開門,就對上陸雴霄冒著風雪而來結了一層冰的臉。
“為什麽把我甩開自己回來?”男人冷著臉問她。
女孩揉揉眼睛,不以為意地挑挑眉:“你提的條件隻是讓我給你生孩子,沒必要每晚都陪著你睡吧?做都做了,難道還不讓我回來休息一下嗎?”
陸雴霄的臉色非常陰沉,聽到女孩這話也沒有絲毫的緩和:“那為什麽一聲不吭地回來?我給你打電話也關機?”
“你的條件裏沒有說我去哪裏一定要給你報告,也沒說不能關機啊!”
看喬希對於自己昨天晚上的不告而別,沒有絲毫的抱歉。陸雴霄不禁擰起眉頭,無奈多餘生氣。
他說:“小希,我想跟你好好相處的。”
“是嗎?可我不想!”喬希冷漠地看著他,“陸先生,我知道你有權有勢,能讓地球都圍著你轉。你也許可以用物質左右任何東西,但是你左右不了我的心情。我內心就是不想看見你,一點也不想跟你親近。”
喬希這話說得很直接,陸雴霄聽了眉頭像是一個擰死的結。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說想跟我永遠在一起。”
“從前那是因為我對你有情,現在我被逼跟一個自己厭惡的人在一起,沒那麽大的心可以保持笑臉相迎。”
聽她說‘厭惡的人’,陸雴霄不禁心頭一痛,詫異於自己在女孩心裏的形象還真是一落千丈。
他苦笑勾唇,竟連積攢了一夜的惶恐和怨念都忘了發。
男人從背後拿出一個塑料口袋裝著的杯子,遞給她:“你要的珍珠奶茶!”
喬希微微一愣:“我不想喝了。”
“拿著吧,不想喝一會兒扔了。”
陸雴霄說著,將手上的杯子順勢塞進喬希手裏,還是溫熱的。
肯定不是昨晚那杯,是他今天一早去買的。
本來喬希是想關門的,但是陸雴霄趁機擠進來,非常不客氣地直接在客廳的沙發躺下。
“喂,你在這兒幹嘛?”
“睡一會兒。”
“回你的酒店去睡吧,我要上班了。”
喬希見陸雴霄不動,想伸手將他拉起來,誰知被後者反一用力,拉著往後倒去。
女孩跌入陸雴霄懷裏,瞬間鼻腔裏都被灌入男人身上溫熱的氣息,還夾雜著一夜風塵仆仆的風雪。
他說:“小希,昨晚我找了你一夜,你讓我在這兒休息會兒。”
喬希:“……”
昨晚她提前離開的確是有惡作劇的用意,故意想讓他著急。
可她沒想到,居然會讓他找自己整整一晚。
還是他故意這樣說,博取同情的?
“累了就回酒店去睡,你定那麽大的床不比小沙發舒服嗎?”
“那你一會兒下班去我酒店嗎?”陸雴霄問她。
喬希沒說話,男人已經知道答案,借著合上眼道:“我在這兒等你下班。”
看到他眼周的確有疲憊之色,喬希也拉不動人,索性放棄了。
“你願意待在這裏就待吧,我走了。”
喬希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再理會陸雴霄。
剛走到門口,又被身後的男人突然出聲叫住:“小希,你什麽時候跟我回家?”
“我在南城失去了個孩子,再也沒有家了。”
……
中午的時候,喬希照例去醫院看了一下。
周家父母自從知道她跟了陸雴霄能對周洋有利之後,對喬希的態度就比較微妙。好像是沒有之前像對兒媳婦那麽親近,但是又生怕得罪她的樣子。
喬希從醫院出來,覺得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她想,既然有那麽專業的團隊照顧,自己以後可以不用再去醫院那麽勤快了。
現在周洋是有了著落,她自己呢?
喬希本來之前好好的,但是陸雴霄以來,好像又打亂了她所有的生活和未來。
為什麽她明明想重新開始,那個男人卻總是陰魂不散?
晚上回到家,果然就看到陸雴霄還在。
之前喬希走的時候,看到陸雴霄是躺在沙發上。這會兒他躺的是臥室的床,男人似乎還洗了一個澡,喬希進去的時候看到衣櫃旁邊放著他換下來的衣服,而陸雴霄躺在床上,隻下身關鍵部位搭著被子一角,其他地方全部大片大片露著。
極具男性魅力的蜜色肌膚侵犯著視線,看樣子他是什麽都沒穿,居然還睡得不錯。
“你怎麽還在睡啊?在別人家連衣服也不穿,快起來。”
男人似乎是被她叫醒了,但是眼睛沒掙開,隨手就將走到床邊的喬希拉進懷裏,對著她的耳朵吹氣:“你回來了?陪我睡一會兒!”
“睡什麽睡?”
喬希覺得這人簡直是精蟲上腦了,白天就在她床上睡了一天,居然一來就要往自己身上壓。
就算是花了錢,也沒有這麽折騰的吧。
“你快起來!”
喬希坐起身,想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可是摸到男人手上的溫度卻發現不對。
好燙!
“怎麽會這麽燙啊?”
喬希把手放在陸雴霄的額頭上,發現那裏的溫度已經可以攤雞蛋了。
“你……你怎麽了?”
“感冒了。”陸雴霄順便還把原因說清楚,“因為昨天晚上找了你一夜。”
聞言,喬希有點詫異,這人的身體有多好她可是見識過的。跟了他兩年,期間就沒看他生病過。
“別裝了,你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感冒?”
喬希還想拉他,男人順勢摸摸她的手,卻是很艱難地掙開眼睛:“小希,別鬧,我真的不舒服。你乖一點,讓我好好睡一會兒。”
“可你身體不是很好嗎?怎麽會突然生病的?”
從前是很好,但自從那次失去她傷心過度,又被某人下藥之後淋冷水大病了一場,就沒那麽好了!
陸雴霄沒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燒到失去意識,已經沒有精力回答他。
但到有力氣拉著她的手,喬希試著動了下手指,他卻緊拽著不放。
女孩使了勁兒,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頭掰開,然後尊重他自己說睡一會兒的原則,把他一個人留在臥室。
喬希在廚房給自己簡單準備了一碗麵,吃過晚飯之後,又把書拿出來坐在沙發上看。
臥室裏的陸雴霄一直沒出來,喬希正考慮要不要去給他找個醫生,突然又想到當初自己流產的時候……
那個無助的夜晚,她躺在床上醒過來,幾乎被滿床的鮮血嚇得沒了魂兒。
那次真的好疼啊,感覺像是有一隻手伸進她的肚子裏,揪著裏麵原本鮮活的小生命,要將他活生生地扯出來。
那種感覺真的太可怕了,能痛到讓人暈過去。
喬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她努力保持著意識,一遍遍的大聲呼喊,叫人幫她找醫生。
陸家的人已經聽到了,他們聽到她的呼救,可那天動作卻格外的慢。
喬希幾乎能從眼神裏看出他們的敷衍和冷漠,她能感覺到肚子裏的孩子在流逝,直到那條生命死透了,才有人聯係到醫生過來。
喬希就是在那樣的絕望當初,一遍遍叫陸雴霄的名字,直到沒有希望暈死過去。
這個男人如今感冒算什麽,能有失去一個孩子痛苦嗎?
不會,再也不會有那樣的痛苦了……
帶著這樣的心態,喬希沒去管陸雴霄。
直到她學習完畢,看時間到了淩晨十二點,應該睡覺了。
想到自己的床又被那個男人占著,喬希無可奈何,最後還是回了臥室。
那個男人還是躺在床上,不過這次連那點遮羞的一角都沒有,被子被他整個踢到床尾,男人全身流暢有料的肌肉線條就像美術油畫上的藝術品一般陳列在床上。
喬希再去給他探了下溫度,比剛才還高了很多。
如果剛剛是額頭攤雞蛋的話,這會兒已經他腦子裏已經可以爆米花了。
聽說人家發燒太嚴重是會燒成傻子的,喬希在床頭站定一分鍾,還是歎了口氣,去衛生間打水。
——
第二天一早,陸雴霄的燒好像退了一點。
男人睜開眼,房間裏已經沒有女孩的影子。
床頭櫃上,也沒有一碗可以給他暖暖胃的熱粥。
最後還是陸雴霄自己起來,臨時給自己燒了一杯熱水。
就著喬希的杯子喝上一口白開水,然後陸雴霄打量著這個屋子,想想自己昨晚上看到女孩衣不解帶的照顧,可能都是幻覺。
喬希下午六點下班,一輛豪車已經停到她的麵前。
陸雴霄坐在駕駛座對她招手,男人臉色還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嘴唇也微微幹涸。
喬希看著他出現,詫異道:“來這裏幹嘛?你好了?”
“我來接你。上午自己起來去買了一顆退燒藥,已經好多了。”陸雴霄按照順序回答她兩個問題。
“是嗎?”喬希挑挑眉,“我還以為你好不了,需要打電話給姚女士報喪呢。”
看女孩嘴角還頗有些遺憾的笑意,陸雴霄突然問道:“小希,你真的這麽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