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斯年
喬斯年的眸子沉了沉,向旁邊側了幾步,彎腰拾起那張輕薄的紙。
一百萬。
馮佩環三個字毫無遮攔的落進男人的眼睛
她是喬震的糟糠之妻,沒有多少文化,在盛世發展起來之後,為了應對上流社會的交流。
她專門學了許多的東西,其中包括這簽名。馮佩環寫最好的字便是她自己的名字。
世人皆說字如其人,這樣端正而順暢的字跡真不像出自本性蠻橫強勢的馮佩環之手。
……
第二日清晨,時一心醒來。
還沒有睜開眼,她的手就輕撫上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如果前一日睡前哭了,第二日起床眼睛必腫。
為此她還努力晚睡點,但大概是因為哭累了,困意太重她也控製不住。
果然,眼睛還是腫了。
她輕揉了一下眼,然後才撐著有些腫脹的眼皮,遲緩的睜開眼。
喬斯年側身半撐著腦袋看著她。劍眉微皺,煙波沉靜黝黑,讓人覺得平靜之下潛藏著暗潮湧動。
“你回來了?”
“原來我不是做夢。”時一心勾唇微微笑著,眼角卻看不出來多大笑意。
喬斯年明白她在勉強自己。
也隻有這初醒的時候,她才會遮掩的不那麽完美。
如果他忽略這時女人異常,那麽沒過多久她就一定又會恢複到往常那種沒心沒肺的灑脫模樣。
那些人看起來永遠都笑容滿麵,不知愁苦,最終隻有他們自己不時刨開自己的心,獨自品味那隱匿在假麵之下的千般惆悵,萬般苦楚。
“你的眼睛怎麽了?”男人的手順著女人的手撫了上去。
“晚上沒有睡好。”
女人又揉了揉眼,不著痕跡的把男人的手拍開。
“臉怎麽了?”
“臉?”時一心坐起身,手下意識的摸上臉,向四周看了看,最終拿起床頭櫃的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
左臉頰有著十分明顯紅印,按一下還會有輕微的疼痛。
幸好指印已經沒有了?
馮佩環還真的是下了狠心的。
“不要告訴我,你是摔了的。”喬斯年見女人對著攝手機一臉糾結的樣子,順著她坐起身來,直接截斷她的下路。
時一心轉過臉,看向喬斯年。
秀麗的眉毛皺在一起,杏眸直勾勾的盯著男人,小巧的鼻頭向上聳了聳,嘴唇微翹。
“這下慘了,今天還有個雜誌封麵的拍攝呢。”
“怎麽辦?怎麽辦?”
“老板大人,我可能會被化妝師殺掉,你一定記得來給我收屍。”
女人說著說著,眼眶竟開始有水光閃現。
男人眉角挑了挑,說到,“你真是個好演員。”
“我又沒騙你。你看這腫腫的眼睛,可憐的隻紅了邊的漂亮臉蛋。”
“就算是化妝師鬼斧神工救了下來,他們也一定會以為……”
時一心頓了一下,
“我被金主大人家暴了。”
這樣間斷一下,後麵的句子更像是一個陳述句。
偽“金主”和他媽媽共同的傑作,這話也算是對了四分之一,時一心很滿意。
“這樣對您的名聲實在是不好,您說不對不對?”
明明問的很嚴肅的問題,被時一心這樣一弄,喬斯年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兩天的工作,你不用去。”男人沉聲說到
“真的?”
這段時間為了《重巒》的試鏡,以及參加其它的通告,她也沒怎麽好好休息。
聽到能夠休息,也如同廣大工作同胞一樣歡喜。
“恩。”
大老板真帥氣。
“可是……這樣的話,我就要少掙些錢了,不好,不好。”
“掙錢使我快樂,缺錢……使我悲傷。要不……”
喬斯年一個威脅的眼神掃了過來。
時一心悻悻的閉上嘴,她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
話都不讓她說,真是個霸道又囂張的臭男人。
她在心裏吐槽到,也隻能弱弱的在心中吐槽。
轉頭,不看他。
然而一會兒就被男人捏著下巴轉回了頭。他鬆開,手慢慢往她的左臉上伸去。
用力按了按。
“疼。”時一心呲牙嚷到。
“怎麽回事?”
還是沒有忽悠過去。
時一心抿了抿唇,試探性的問到。“你真的想知道?”
男人沒有回答,但他表現的很明白,沒有時一心曲解的機會。
“你媽媽,馮佩環,昨天來過。”
她小心打量著喬斯年的神色,並無異常。
明明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有和馮佩環接觸過,在這種情況下聽馮佩環的名字,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真是奇怪。
時一心歎了口氣,“她讓我搬家。”
“我沒同意,把她惹生氣了,她就給了我點顏色瞧瞧。”
紅色。
她這下還真得多瞧上兩天了。
“100萬是搬家費?”
“100萬……你怎麽知道的?”
剛說完,時一心就想到原因,那張支票好像還在在沙發上,男人一定是看到了。
馮佩環錢都不帶走,還真是財大氣粗。
“她不知道我住你隔壁,怕我勾引你,所以讓我搬家。可惜呀,他不知道你早就在我的床上了。”
時一心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搬家,也會把你一起搬走。”
男人將她身前的頭發弄到身後,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
看樣子,很滿意女人的話。
“下一次再遇見她,你就躲遠點。”
“如果是她遇見我怎麽辦?”
時一心從來都不想遇見她,即使是未來的婆婆,可是無論她是放低姿態,努力討好,還是爭鋒相對。
對方都不會給她一點好臉色。
“那就聯係我。”
“我後麵聯係你了,可是……”時一心垂眸,輕聲說“聯係不到。”
男人眸裏沉澱著愧疚,“抱歉,病人病情加重得太突然,一直在手術室。”
“如果再發生這種事,無論找誰陪伴,都不要和她單獨相處。”
他這樣對待馮佩環,時一心心中疑惑更甚。
喬斯年,將背後的枕頭向上放了放,靠坐著,看到女人然後攬過女人的肩,讓她在自己的懷裏。
“在過去的那個年代,有的婚姻是因為恩情而成。”
男人的聲音不輕不重,十分低緩。
時一心靜靜的聽著,她知道有些纏繞她四年之久的事情將要展現。
“我爸媽便是如此,隻是那恩情是我奶奶要還的。”
喬斯年頓了頓,“奶奶欠外公一條命。”
“在我媽十六歲的時候,外公外婆去世。奶奶將我媽接到喬家撫養。在她20歲的時候,讓我大學剛剛畢業不久的爸將她娶了。”
“之後就有了我哥和我。”
時一心和喬斯年相愛的很快,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到一年。因此這是第一次聽到男人談及他的家人。
“所以他們夫妻之間不像是平常夫妻,更像是合作夥伴。”喬斯年說著,聲音裏竟帶著笑意。
女人聽著,卻覺得分外心疼,摟他的手更用力了些。
“我媽對事業的熱情比對任何東西的興趣都要高漲,包括她的兒子們。所以我和我哥從小都在奶奶身邊,以為年幼的我們會耽誤她的事業。”
“但年長的我們不會。”
男人停了下來,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到。
“四年前,我哥被診斷出腦癌晚期。”
時一心突然明白為什麽喬斯年會執拗的選擇學醫,選擇腦科。
“所以當年我和奶奶陪同他一起去國外,同時在外攻讀醫科。”
“而我媽正煩惱於我哥病重,將要談好的聯姻就要功虧一簣。最後,她想起了她的二兒子。”
“她暗中調查,發現你的存在。”
“我知道她找過你,用錢用時院長,讓你離開我。”
時一心抬起頭,疑惑的望著他,“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說了分手之後,就消失。”
男人皺了皺眉,“我沒有說分手。”
隨著這個矛盾的出現。時一心立即明白,兩人之間存在著某種誤解。
她收到的是短信,並不能證明一定是喬斯年發的。
“你為什麽,沒有回來找我?四年。”
四年未見,沒有任何解釋,才是他們分開的最終原因。
“我回來過。”
時一心一怔。
他們究竟錯過了什麽。
兩人互相詢問之後,才發現,原來這四年的分別竟是誤會和曲解。
馮佩環利用國內外的距離和他哥的病打出了一手好牌。
他因為哥哥的病情和學業難以抽身,被抓住機會發出分手。
她被馮佩環用時院長威脅,這時收到“他”的分手,電話聯係失敗,以為自己被放棄而放棄。
一年後他回國,卻又看到她和交好的男星出行,八卦緋聞漫天。
一切都那麽剛剛好。
距離和時間融合交錯在一起。
“我結婚是有原因的。”
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不如將一切都坦白。
“但是,隻有明天我才能告訴你。”
她要帶著時又西,一起見他。千言萬語都不如親眼所見。
喬斯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雖然心中急切的想知道為什麽,但是看到女人明亮的眼,他還是沒在追問。
現在這個問題,於他而言,已不再重要。
“斯年,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夠做母親嗎?”
時一心翻身,用手撐在兩旁,直視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