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我陪你
顧傾城微微笑著,任由這一雙雙眼睛帶著疑問在她身上流動。
“小丫頭今天有畫在這裏嗎?”林老問到,並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林老,國內畫界的瑰寶,與陳老被人們並稱為“畫界雙聖”,陳老擅畫活物,而他則是長於靜物。
“有,今天她就是過來交畫的,我還沒來得及看。看樣子今天是專門來讓二老指點的。”蘇嫿一邊回答著一邊招呼助理將畫拿出來。
拿過來時,畫也被負責的員工裝裱完畢。正在談話的眾人見畫到,立即停下了話,等待揭曉。從剛剛的閑聊中,他們以覺得顧傾城談吐氣質都讓人十分舒服,言語之中對畫的理解更是深刻獨到。
助理站在那裏,感覺到各位對他手中東西的期待,一下也忐忑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的撩開畫布。
畫作呈現在大家眼前的那一刻,現場出現了一陣默契的靜默,無人發出一點聲音,都那樣看著。兩位老人眼中都滿溢著欣賞之色。
就連一旁林老板那不太懂畫的小助理,也呆住了,他不知道畫裏有什麽玄機,隻知看到畫的那一刻,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湧動。那幅畫其實極為簡單不過隻是一支花,一隻顧傾城喜愛的玫瑰。
“後生可畏呀,後生可畏。”林老讚歎到,“鮮紅欲滴的玫瑰,殘敗的散落花瓣,線條利落,顏色大膽,那位於具象與抽象之間的畫風不讓人覺得尷尬怪異,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美感。真是好!好!好!”
“那花前朦朧墨色的陰影,更是點睛之處,“猶抱琵琶半遮麵”,所有的美將發未發,對情緒的帶動實在是完美之至。”
“老頭,我說的對嗎?”林老看向還在欣賞中的陳老詢問到。
“在靜物方麵你說的自然毫無錯處。”陳老看著顧傾城。這小姑娘以後必然會超越我們這兩個老家夥。也不知道有沒有對象,夏望那小子和她倒是配得很呀。
“謝謝兩位老前輩的誇獎,傾城真是愧不敢當。”
這時一旁久未說話的林老板伸出手來,遞給顧傾城一張名片。
“顧小姐有作品也可以聯係我。我可以為你提供更多的舞台。”
顧傾城看著名片上的名字——葉稷言,她一下想起,原來林老板就是那個著名的畫商,前段時間聽其他畫家提起過。林稷言以眼光獨到在畫界被人勝讚,經他手的畫無一不名聲大噪。各種畫界資源關係更是數不勝數。
本以為時間充足,等送別陳老一行人,時鍾已指向四點半。她向蘇嫿簡單說了幾句後,連忙趕到畫室。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夏望站在窗前,白色高領毛衣看起來,暖意十足,駝色大衣則被隨意的搭在身後的椅子上。聽到女人的聲音,他轉過身來,臉上又帶著那一如既往的笑。
顧傾城看著總覺得這笑裏缺了些什麽,讓人覺得虛幻。
“沒事,我知道你在外麵和老師他們交談,畫很好。”
他看到了,應該位置不遠,為什麽直接過來?
“你選這裏見麵應該是不想薄祁深知道,你周邊肯定有他的人,我出去,容易被他知道。”
他補充到,顯然是看穿了顧傾城的想法。
這種看穿,她沒有覺得讚歎,反而有一些不安。越是接觸,夏望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氣勢越讓她不安。雖然她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她,但疑惑在心中無限放大。
“嗯,謝謝。那個……我父親的事?”
夏望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她,“四年前的事,很多東西和人都變了。我們找到了當是負責看守的警員,他們都說並無異常,但有一個警員在伯父去世後一天離奇失蹤。從和伯父有過接觸的犯人得知,他自殺前一天精神狀態很好,說自己很快就會出獄,真相會大白。而後警員就不允許其他人與他接觸。”
“至於伯父受辱一事,當是確有幾個犯人好幾次毆打他。我調查過,那些犯人幾乎都是被判了20年以上的刑,至今還在裏麵。有好幾個也在獄中死亡,有重病,也有意外。”
顧傾城眼睛開始泛酸。當年薄祁深擔心她的情緒,這一切都沒有告訴她。
“過去四年之久,這些東西才顯現出來。目前查到的就這些,有勢力在掩蓋,所以查到真相還需要些時間。”夏望見她低著頭,手緊抓著這些薄薄的紙張,卻無法看見麵上的表情。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女人的聲音低緩,仿佛在隱忍著什麽。
“你為什麽查這件事?”
“因為有重要的人與這事相關。”看昨日她的反應,夏望知道現在還不是坦白心意的最佳時機,他要等,等她願意從薄祁深身邊離開時候。
應該不會等很久。
不過是一紙婚書,怎攔得住他得到她。
“夏望,你是誰?”女人抬起頭來,眼裏的淩厲,他從未見過。她過去或許天真無知,但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她還沒有蠢到對夏望的身份毫不懷疑。
他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是幾乎不收徒弟的陳老弟子,能夠查到父親的事,薄祁深讓她遠離他……這一切絕不是偶然。
“你希望我是誰?”他笑著問到。
“希望?我隻希望能知道我父親的真相。”她把文件放在一旁。
“那我就是會幫你的那個人。”
雙目相接。顧傾城奮力想從他眼裏看出什麽,卻還是一無所獲。
……
“夫人呢?”薄祁深將大衣遞給傭人,問到。
“先生,你可算回來了。夫人下午回來後,就一直待在書房,飯也不吃,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林嫂看見薄祁深,就擔憂的說到。
“我去看看,你把飯熱上。”
男人麵色一黯,說完,就直接上樓了。
“傾城?”他輕輕的敲了兩下。
房中無人回應,男人直接推門進去。隻看見女人坐在畫板前,拿著畫筆不停的畫,一旁的桌子上已有不少廢紙。
從前她心情不好時,也總是一個人待在畫室廢寢忘食的畫畫,一段時間下來,總是畫了很多,能用的卻是極少,但凡能用,那就一定是佳作。
由於失明,女人棄筆很久,所以找回她這麽久,他這是第一次再見她如此發泄情緒。
一陣陣的心疼彌漫開來,他皺著眉,眼裏卻都是溫柔。
“傾城……”
女人聽到這近在咫尺的呼喚,終於停下手來。她回頭望著男人,看到這熟悉的眉眼,她終於忍不住了。
“祁深,抱抱我。”她伸出手,眼裏的淚光閃爍。
她在知道有關顧長雲的事情那一刻起,就心中湧起無數的難過。她一直忍著,告訴自己要堅強,以後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自己去麵對。
但就在看見男人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想再忍了,她想就這樣脆弱的哭一場。
這個男人是她的愛人,她的丈夫,在他麵前她不需要任何的偽裝和隱忍。
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吧。
一站一坐,良久,兩人就這樣抱著。
“怎麽了?”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在女人的頭上輕輕撫摸,語氣溫柔。
臉色卻越發暗淡,眉頭緊蹙。
是誰讓他的女人如此難過?
“我今天去畫展,碰見了林老、陳老,他們都對我的畫評價很高。”
男人依舊輕輕的拍著她,沒有出聲。
“還有林老板,他給了我名片,讓我有好作品可以聯係他。”
“林老板?”男人問到。
“林稷言。”
“嗯。他是你外甥。”男人淡淡的說到。
“前幾年在國外,去年才回來,你不知道正常。”
本來氣氛在女人的哭泣聲中十分悲傷,這突然蹦出來的外甥,讓她都忘記了哭。
女人抬起頭,“這麽巧,我居然有這麽大的外甥。”想到看著和她差不多大的林稷言該叫她舅媽,顧傾城的心情竟好轉起來。
男人看到她回過神來,眼淚也停了下來,輕輕的笑了笑。
這大外甥不錯。第二天,林稷言的公司就得到了一筆薄氏的投資,本人十分蒙逼。
“為什麽這麽傷心?”看她緩和不少,男人還是問到。
女人垂下眼思量到,哭了這一場,已經舒坦很多。她清醒過來,不能告訴男人,這是她自己要做的事,如果告訴他,他一定會阻止她。
“我爸爸以前去找過陳老,因為我曾說像拜陳老為師,雖然因他入獄未成。但陳老今日聽到我的名字就想起這件事了。”半真半假才足夠說服男人。
“過些日子我們去給爸媽掃墓吧,這幾年都沒去看他們,我真是不孝。”
“好,我們帶著念念一起去。”
“下去,我陪你吃飯。”
男人單手捧著她的臉,用拇指摩擦她的淚水。
……
林嫂見二人出現在樓梯,急忙將熱好的飯菜端上桌。
薄祁深基本就坐在一旁,不時的為女人夾菜。“你也吃點。”
“好。”答應著,卻還隻是溫柔的看著女人,未有動作。
女人被他盯得臉頰開始發燙,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明天晚上葉伯父壽宴,媽叫我帶你去,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