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李佳倩背著書包去上學了,一直到臨走,也沒告訴李鐵樹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李鐵樹這麽多年來,頭一次上班遲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巴巴的抽著煙,他心裏一邊高興著,一邊擔心著,剛剛女兒隻跟他說因為一個男人而改變,但那個男人是幹什麽的,她卻隻字未提。
已經快十點鍾了,李鐵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巴巴的抽著煙,大約快抽完半盒煙了,他心中歎了一句,女兒這是長大了。起身走進臥室,拿起床頭前放著的妻子照片,臉上露出了微笑,“老婆,女兒長大了,有心事了,估計是交男朋友了,雖然她沒說那男的是幹什麽的,但我想那小夥子一定不差……”
砰砰砰……
李鐵樹話不等說完,客廳裏傳來敲門聲。他站起身來,朝客廳走去。
“誰啊?”
“李局長,是我,林昆。”
“林昆?”李鐵樹在心裏想著,好像不認識這個人啊,但沒過上幾秒鍾,馬上就想起來了,語氣倏爾變的冰冷道:“你來幹什麽,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
“找李局長談點事情。剛才去你局裏,你不在,然後問你手底下的人打聽到地址的。李局長,你該不會連門都不讓我進吧。我今天來是想再跟你談一次,至於那個章你蓋或是不蓋,今天之後我肯定不再糾纏。”
門打開了,李鐵樹麵無表情的看了林昆一眼,本來他想直接當麵拒絕,一口否定,告訴林昆那個章肯定沒戲,但一看到林昆兩手空空的,李鐵樹又覺得這小夥子有點意思,一般別人找到這兒來,都是手裏拎著這個那個的,他倒好……
“進來吧。”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李鐵樹破天荒的把林昆讓了進來,以前有人來拜訪,他全都是拒之門外的,今天把林昆放進來,主要是因為林昆手裏沒拎東西。
對於李鐵樹這樣的一根筋兒的清官來說,拎著東西出現在他家門口,那就等於是往他的身上潑髒水,他是絕對不會讓這髒水潑進家裏來的。
其實,林昆沒帶東西來,也是事先有準備的,否則他也一樣大包小包的拎東西。主要是,他剛才在李鐵樹的局裏的時候,給了門口保安一百塊錢,問保安送點什麽禮好,保安一般都是單位裏最八卦的人,對領導的了解也最多,就直言告訴林昆,什麽都不要帶,否則連局長的家門都進不去。
林昆走進屋裏,心裏頭隱隱覺得慶幸,看來那一百塊錢真是沒白花。
“隨便坐吧。”李鐵樹先坐了下來,語氣冷冰冰的招呼道。
“謝謝李局長。”林昆笑著坐了下來。
李鐵樹主動掏出一根煙,遞給林昆,“抽煙吧?”
林昆恭敬的接過來,笑著道:“抽。”
林昆很識相的拿出打火機,先替李鐵樹點著,然後自己點著。其實,林昆這麽敬著李鐵樹,不光是因為他有求於他,而是敬佩他的為人,在現在這個社會,能有這樣的官員,實在是太難得了。
“想說什麽,說吧。”李鐵樹抽著煙道。
於是,林昆就將自己的想法,與現實社會的情況,等等諸多的問題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希望能讓說通李鐵樹的一根筋……
李佳倩上了半上午的課,實在在教室裏坐不住了,她已經有多久沒來學校,都已經記不清了,要不是校長跟李鐵樹有些私交,她根本不能說回來上課就回來上課,而且極有可能早就被開除了。
心不在教室裏,那坐在教室裏就會比坐牢還難受,李佳倩實在無法忍受了,於是趁中途課間操的時候,翹課到了學校的大門外,打了輛出租車就往家趕。
到了家樓下,忽然看到一輛很熟悉的摩托車,李佳倩站在摩托車旁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臉上頓時浮現出一陣雀躍的表情,難道他來找自己了?
懷揣著喜悅的心情,李佳倩噔噔噔的上樓,到了家門口卻沒有看到林昆的影子,咦?他怎麽不在這裏,難道不是來找自己的?心裏頭不免有些失落起來,但樓下的車是林昆的沒錯,李佳倩掏出了鑰匙準備開門,忽然聽到裏麵有聲音傳出來,於是她停下了動作,把耳朵貼到了門上,房間裏的那個聲音……
林昆把話說完了,言簡意賅,把想要表達的意思都表達完了,委婉含蓄的讓李鐵樹認識到,開不開酒吧真的和他沒關係,他沒必要用那個章卡住他,這個社會的好壞風氣,不是他李鐵樹一個人能左右的。
李鐵樹聽完後悶不做聲,一口一口的抽著煙,他心裏一直都明白,因為他這一根筋的秉直性格,已經讓他失去了太多的東西,這些東西裏最終的就是妻子和女兒,好在女兒又重新變了回來,變成了那個乖乖女。
他不免的擔心起來,怕自己繼續因為這樣的性格,會失去的更多,包括重新變回來的女兒。女兒,妻子離開以後,女兒就成了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東西,但是……
堅持了這麽多年的秉直,怎麽可以說放棄就放棄?
李鐵樹的煙抽的越來越凶,一根煙很快就要抽完了,但心裏麵還是沒拿定主意,於是又拿起了一根煙,林昆幫忙給點上,然後便又開始狠抽……
門外,李佳倩聽清了屋裏全部的談話,原來老男人有事情求爸爸,而爸爸卻又因為他那秉直的個性,故意‘刁難’老男人。爸爸也真是的,為什麽要刁難老男人啊。
想到這裏,李佳倩哢哢哢的打開了家門,把屋子裏的兩個男人嚇了一跳。
“爸!”
進屋後,李佳倩就撅著小嘴喊道。
“倩倩,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上學了麽?”李鐵樹疑惑的問道。
“對啊,你怎麽回來了,忘記了咱倆的約定啊?”林昆也是一臉的疑惑,心想這丫頭是不是在學校裏,碰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兒了?
李鐵樹奇怪的看向林昆,“你認識我女兒?”並且表情裏一陣的警惕,在他看來,林昆是一個混混頭目,不是什麽好人,女兒要是跟這種人混在一起,遲早是要吃虧的。
林昆還不等回答李鐵樹,李佳倩已經走到了李鐵樹的跟前,拉起他的手就往臥室走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林昆坐在客廳裏,聽著臥室裏傳來的聲音,幾乎全是李佳倩的聲音,說的什麽具體聽不太清,但能聽的出她情緒挺激動的。林昆忽然覺得有些坐立不安,要不幹脆現在走了算了。
林昆剛要抬起屁股,臥室的門突然打開了,李佳倩當先走了出來,李鐵樹跟在後麵,微微的低著頭,竟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這畫麵有點讓人覺得蹊蹺。
李佳倩坐到了林昆的左邊,李鐵樹坐到了林昆的右邊,父母倆一時間把林昆給夾起來了。
林昆有些局促了,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呢?
李佳倩不說,而是看著李鐵樹,眼神炯炯的。李鐵樹的手裏還夾著煙,動作有些僵硬的抽了一口,臉上的表情看了,讓人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擰巴勁兒。
“小林,我聽倩倩說你幫過她,是這樣的吧。”
‘小林’,稱呼都換了,可見李鐵樹對林昆的態度已經完全改變。
林昆笑了笑,“其實也不算幫,就是舉手之勞。”
李鐵樹笑了,笑容裏充滿了感激,“你說的輕鬆,舉手之勞,可你這舉手之勞對於我來說太重要了,你讓倩倩又重新變回了好女孩,終於不再像以前那樣瘋瘋癲癲,而且今天早上的時候,她還給我做了早餐……這從我愛人去世以後,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早上的時候我問她,是誰讓她改變的,她隻說是一個男人,而不說是誰,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是你。”
“李局長,你言重了,倩倩本來就不是壞女孩,她的本質是好的,我隻不過是勸了她兩句。”林昆謙遜的笑道。
李鐵樹點點頭,笑容頓了頓,臉色突然變的有些嚴肅,“我聽倩倩說,你答應她把殺害她媽媽的凶手給……小林,你可千萬不能幹傻事,殺人可是犯法啊!”
林昆連忙擺手笑道:“李局長,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讓法律去製裁凶手,他犯的罪本來就夠死罪了,而不是我親手去殺了他。”
“讓法律製裁?”李鐵樹突然失望的搖起了頭,“法律恐怕是治不了那個人啊,他在法院裏麵有關係,五年前我就拿他沒辦法,五年後估計你也是一樣的。”
林昆笑道:“李局長,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答應倩倩的事兒,一定會想法設法做到的。”
李鐵樹突然神情一變,呆然的看著林昆和李佳倩,問道:“你們……你們什麽關係?”
李佳倩想要說話,結果被林昆給搶著說了,“我和倩倩現在是朋友關係,這個李局長千萬不要多想。倩倩之前經常去我的網吧玩,我們是在那兒認識的,當時我在玩一個遊戲,怎麽玩也玩不過去,是倩倩幫我玩過去的,她幫了我,我也得幫她。”
李佳倩不滿的看了林昆一眼,她本來想說他們倆是男女朋友的,也好在沒讓她說,否則李鐵樹肯定會被刺激到。雖然李鐵樹現在對林昆的印象變好了,但林昆還是個混混頭兒,他李鐵樹的女兒,怎麽可以跟混混頭搞在一起呢?
說白了,李鐵樹的思想不但一根筋兒,還有封建的色彩,女兒找對象,必須要找門當戶對的。
林昆說完後,李鐵樹滿意的點點頭,並頗為豪爽的說道:“我當了二十多年的官,今天就破一次先例,你的那個章我蓋了,下午的時候把文件帶著去局裏找我吧!”
林昆一聽,連連道謝,看來李春生說的沒錯,要‘對付’李鐵樹,還真得先從李佳倩下手,今天這也算是誤打誤撞,李佳倩突然從學校回來了,要不他這個章,說不定真沒戲。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弄人,林昆本來是千方百計的想躲開李佳倩,憑借自己說服李鐵樹,結果還是沒躲的過去,李佳倩最終還是插了進來,而且直插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