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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以退為進,詐取真相

  傅禹航睡下後翻來複去睡不著。


  剛剛他這麽說,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冷靜思考後的結果。


  他深以為:婚姻應該是兩廂情願的結合,單單靠一方的付出和堅守,不會有好結果,比如鄧夫人,因為一段不合適的婚姻,而毀了一輩子,最後還作賤到坑起兒子來;再比如他父母,父親的強求最終導致的是同床異夢,多年後,母親更是為了他的野心而丟了性命……


  強扭的瓜不甜,這是真理。他一直身有體會。隻是執念太深,以致於最後,他還是忍不住想冒險一試,想用自己的心和命運賭一場。


  如是鄧溯不醒,他還能搏一次,畢竟人心都是肉做的,也許秦芳薇那顆冷掉的心,能被他的一腔熱血給焐熱呢?


  有句話是那麽說的,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這是當時他心裏對未來的期望。


  可現在不一樣了!


  鄧溯醒了,而且還和秦芳薇見麵了。且,他倆皆對對方心懷深情厚誼。


  在這種情況下,她出於責任留下,僅僅隻是因為從小到大的道德教育不允許她自私自利,可這根本就不能挽救他們的婚姻。


  良好的婚姻關係,必須是兩個人一心一意為這個家,彼此心裏有對方。而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強湊起來的,沒有粘合力,更沒有凝聚力。


  他想了又想,覺得:與其將來鬧得撕破臉皮的分手,倒不如他主動退出。


  其實,這是一招以退為進的奸招。


  他是這麽考慮的:這段日子以來,在這場婚姻上,一直是他在付出,是他在單方麵的對她好,她要是有感知能力的話,應該能感受到他對她如何。而接下去他仍會運用自己可以運用的一切資源,不遺餘地的幫她。但在日常生活中,他會克製自己,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再以丈夫的名義霸占她。


  等這一切終結,如果她仍對他沒有任何感覺,那麽,他退出也是必須的——執著一份無愛的婚姻,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人生那麽短暫,他不想在一個人身上耗盡青春年華,辜負了這盛世繁華。


  縱然再如何愛一個人,幫忙幫到那樣一個地部,也算是無愧自己了。


  他承認,他很貪戀她給予的點點家的味道的,那是他從小就想得到的溫暖;但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不會一味的強求,該放手時就放手,一個男人就該有這樣一種拿得起放得下的風度,哪怕這過程會很疼。


  而在這個結果還沒到來前,他的心頭仍然盼望,最終迎接他的是奇跡,而不是默默離去,獨自消魂於無人處。


  *

  彼時,另一頭,鄧溯也在身受煎熬。


  周六下午,他回了香港,卻被告知母親失蹤了,手機又關機。


  他找了她一宿,第二天下午時分,才在外公留下的一處小四合院找到了昏睡不醒的母親。


  她吃了大量的安眠藥,正深度昏迷,如果不是他來得及時,怕小命已是不保。


  醫生說,如果再晚送兩個小時,命恐怕就沒了。


  他聽了心悸老半天,後怕極了。


  後來,他就一直坐在邊上,寸步未離,目光則一直呆呆的盯著病床上的母親,那麵色慘白如紙,叫人看著心生不忍,而腦子裏翻騰著從小到大經曆過的事。


  結果,搜刮整個記憶庫,父親留給他的影像少得無比可憐,人生的所有時光,能想到的家庭生活的點點滴滴,全是母親的陪伴。直到他有獨力生活的能力,母親這個角色貫穿了他整個童年時代,也毀掉了他最為黃金的八年。


  對於母親,他是愛的,敬的,更是恨的,怨的。


  愛恨交織中,他黯然落淚。


  每個人生來就隻有一個母親,生命的形成,是這個女人賦予的——從呱呱墜地那一刻開始,那個可愛的女人,用盡所有愛守護他,教他說話,帶他走路,手把手描紅……對大人最依賴的那些年裏,是她撐起了他的天空,領著他成長,他們該是最相親相愛的兩個人,結果呢……


  鄧冶始終陪在左右,並一直勸他該休息了,可他固執的坐著,想等她醒來,想問她一問:為什麽要這麽殘忍?他們這對母子相愛相殺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罷休。


  零晨兩點,張愛旖醒了。


  鄧溯去把值班醫生叫了來又作了一番檢查,最後確定已無大礙。


  當病房恢複平靜,鄧冶尋了一個角落,繼續休息。


  鄧溯仍舊坐在床邊,低低的問:“要不要喝點水,然後再好好睡一覺?”


  張愛旖搖頭,長久沉寂後,開口後的第一句話是:“救我作什麽?怎麽不讓我死了?”


  她竟仍惦著死。


  鄧溯的心被狠狠給撕疼了,紅著眼,痛問起曾經最愛的母親,心頭那股怨氣,莫名就被勾了出來:

  “媽,您做事,非得這麽任性強勢的嗎?

  “十年前,您毀掉了我;十年後,您又要用毀掉你自己來毀掉我嗎?這到底是為什麽?

  “這些年來,您一直口口聲聲說你愛我,現在這樣一個做法,難道就是你愛我的表現?


  “有時,我真的挺懷疑,您是不是特別恨我,所以要這麽無上限的折磨我。


  “媽,我到底是您親兒子嗎?”


  最後一句質問,是那麽的撕心裂肺。


  神情顯得有點混混噩噩的張愛旖望著那還在滴的鹽水,一向愛抹紅口的薄唇,現在暗無血色,素來有神的雙眸也變得黯淡無光,整個人就像一朵快枯掉的牡丹,不管曾經如何豔冠群芳,現在卻已然芳華不在。遲暮之色,已然在她臉上呈現了出來。


  “你應該感受高興才對。我這是在給你讓路。”


  她的聲音幽幽的冷冷的,足能讓聞者背上一陣陣發涼:


  “隻要我死了,你就可以事事襯心如意了不是嗎?

  “我若活著,你會放過我嗎?秦芳薇的冤案,你會就這樣算了嗎?

  “不,你寧可的打我臉,也不可能不給她平反。


  “鄧溯,你對她的那份心,早就抹殺了我們的母子情份。


  “如此情況,你覺得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充滿嘲意的冷笑在病房裏蕩漾著,顯得是那樣的尖銳難聽,而那幹啞的聲線裏更是透露出了早已心死的悲哀:


  “嫁個男人男人不把你當回事;生個兒子兒子不把你當回事;經營了二十幾年的事業,又被架空。你想想啊,我都快六十歲了,人生如此不盡如人意,倒不如死了痛快……展望未來,我還有什麽好日子可盼?”


  這些話與鄧溯而言,就像是在狠狠的抽他耳光。


  母與子鬧到如此田地,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想見到的事。


  是的,母親快到花甲之年,按理說,這個年紀,該是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了,現在呢,弄得家不成家,母不像母,子不像子,而像是天生的仇家,非得鬧一個你死我傷才甘休。


  何苦來哉啊!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她在折騰,如果不是她在百般為難,他們這份母子之情怎麽可能會演變成這樣?


  一陣沉默,因為他無言以對,心頭卻有一個想法突然跳了出來,且那想法越來越強烈,洶湧澎湃的逼迫著他。


  他按捺著想了想後,終很富有技巧的道了出來:


  “媽,你吃安眠藥是不是已經料想到再不能阻止我了,所以才采取了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想再次阻攔我和她在一起。


  “因為薇薇根本就不是鄧家的女兒,秦老師是死了沒錯,但他有預知之名,留下來的遺書把什麽都說了。如今,你的那些謊言,現在已經不攻自破……


  “你是因為這個才想以死來逼迫我的是不是?你這是死也要拆散我們對不對?”


  DNA鑒定還沒出來,他這麽說,隻是故意誆她。


  鄧冶說的沒錯,如果他和秦芳薇是親兄妹,母親的反應肯定還要強烈,這裏頭必另有文章。他想著直接問沒什麽用,那就用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來騙她說真話。


  張愛旖的神情動了動,秦牧留下遺書這個事,她聽說了,在今早從別墅逃脫出來之後,她打電話走了一些關係,了解了一下這個案子的進程。在得知有遺書後,她那原本就消極陰晦的心理就被觸發了,自殺的念頭愈演愈烈,最終還是走了絕路。


  就當時而言,她似乎隻剩這條路可以走了。


  “對,我就要是拆散你們,鄧溯,這輩子,如果你還想將她娶進來,就隻能等我死了。”


  她提起另一隻手,指著這個兒子,一字一停的咬著字音:


  “你給我聽好了,鄧溯,如果你還想保下我這個媽,那麽,從今往後,離那個女人遠遠的……否則,就算你想盡一切辦法從傅禹航手上將她奪了過來也沒用,你和她的大喜,就是我的大祭。”


  話,說得夠狠。


  鄧溯滿心發寒的同時,卻又重重鬆了一口氣:無他,母親已然間接承認秦芳薇不是鄧家女兒了。


  可,如果沒這樣一層血緣關係,那麽,她為什麽還要如此反對?

  他思來想去想不通:如此咬牙切齒,到底為哪般?


  “媽,請你告訴我實話,芳薇到底是誰的女兒?以致於你要如此強烈的反對我們在一起……”


  個中原因,他真的真的太想知道了。


  張愛旖卻錯愕了,凝神一睇後,忽明白自己又著了兒子的道。


  是的,這小子就是這麽的思維靈活,而她輕易就被她套了話去,不過,那已經無所謂了。


  下一刻,她陰陽怪氣的笑了笑,“如果我說了,你發誓這輩子再不準和她有所往來!”


  事到如此,她還是如此的固執。


  角落裏的鄧冶則在搖頭:這個瘋女人,這是要把哥折磨到何時才甘心,攤上這樣的母親,真是太受罪了……


  鄧溯更是滿肚子悲涼,卻得按下那份情緒,還再想和她講一講道理,希望她可以別這麽執迷不悟:


  “媽,我的前半輩子,你是我生命當中最重要的人,可您應該明白的,我的後半輩子勢必要和另一個女人共度餘生,難道您就不能成全我。芳薇是我最愛的女孩,你已經毀了我們十年,往後頭,您就不能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嗎?”


  麵對如此請求,得到的卻是三個不可妥協的字眼:


  “不可能……”


  半撐起頭,張愛旖對視著怒叫,頭發淩亂就像個發狂的瘋子,還把拳頭捏得青筋條條橫起:

  “燕秋的雜種,這輩子休想做我的兒媳婦。那個女人毀了我一生,我就隻能毀她女兒。這叫母債女償……”


  這話一出,原本躺靠在沙發上的鄧冶頓時驚站了起來:


  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意思?

  秦芳薇當真是他姐姐嗎?


  鄧溯也一下頓悟過來了:“雜種?你是說芳薇不是燕秋和爸的女兒,而是燕秋和別的男人的女兒?”


  張愛旖低低笑了,笑得可陰嗖嗖了,詭異的尾音長長地在病房裏拉響著,最後往枕頭上倒了下去,嘴裏則恨恨的叫著:

  “對,她就一雜種,徹徹底底的雜種,是燕秋和其他男人鬼混的雜種。


  “可你那個混蛋男人,寧可守著那樣一個女人也不肯回家。我輸得這麽慘,你還想讓我認下這樣一個雜種當兒媳婦?

  “不行,絕對不行,你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是我所有的希望所在,你要是娶了她,那就是想毀掉我……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絕不……”


  她拚盡所有力量吼著叫著,聲音有點大,生生就把值班護士給引來了。


  “哎哎哎,現在幾點了都,吵什麽吵啊?你這個做兒子的怎麽回事?你媽才醒過來,需要休息,你這麽刺激她……你還要不要你媽這條命了……”


  護士把鄧溯狠狠給訓了一通。


  病房鄧溯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急身轉了出來,在門外的走廊上閉眼靠了靠,縱然痛苦之極,然心裏一個結總算是解開了:芳薇是燕秋和別人的私女兒,這才是所有問題的源頭。


  握著手機,他想給她撥電話,想欣喜的告訴她,不用等報告了,她的身世之迷終於解開了,可一看時間,已經快三點,這個時候,他們夫妻應該早睡下了,他不顧鍾點打過去,很不合適。


  再三思量,終還是放棄了,隻是心裏難受得厲害:因為這個原因,他和她失去了十年,最終,她還嫁給了別人,這是何其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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