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禪心

  早朝結束之後,蕭逸朗沿著熟悉的道路從金鑾殿的後門朝禦花園走去。


  這一段小小的路,平時隻要一盞茶的功夫,但是想到最近的事情,他就走得慢一點。


  對於平民百姓來說,都是碰到煩心事才會心焦氣燥的,但是,對於這個皇宮貴族來說,不管是喜事還是壞事,都會影響自己的工作效率。


  在柳樹下麵的一個石桌子上麵,蕭賾正拿著棋子叮叮當當地下棋。


  “孩兒給父皇請安!”蕭逸朗走上前去,作揖行禮。


  “吾兒請起,快快請起!”蕭賾放下自己的棋子,扶起了這個蕭逸朗。


  “父皇怎麽一個人在樹下研究棋藝啊?”


  要是兩個人,就叫對弈。一個人,自然叫做研究棋藝了。


  蕭道成歎了口氣,對蕭逸朗說:“閑著無聊,就隻能一個人看看咯。”


  蕭逸朗歎了一口氣,對蕭道成說:“世界上下棋的人,有幾個是專心的?不過是一邊在拿著棋子,一邊聊天兒。”


  “所以我們軍師玩的都是圍棋,將軍玩的都是象棋啊。”蕭道成在東山寺裏麵生活了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雖然生活清苦,塵世的什麽酒肉歌舞,都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唯一的愛好,就是琴棋書畫。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四樣不想幹的東西,但是實際上都是一件事情。


  每個人都看著自己的琴譜,自己的棋譜,自己的書譜,自己的畫譜。


  一個人的時候,可以不斷地鑽研這些技巧,然後見到人的時候,就可以相互切磋。


  更加讓人不能理解的是,剛剛開始,帶著這樣手工作品的人,好像都是在相互比拚,誰也不讓誰,誰都想要把對方打下去才覺得罷休。


  但是,好像在切磋的過程中,就開始慢慢變得相互珍重了。


  他們非常珍重彼此之間的優點。


  好像發現對方都有超過自己的地方,在對方表現的的時候,好像都能看到自己的缺點,對方戰勝自己的地方,好像都成了自己的一個缺陷。


  慢慢演變下來,這個記憶切磋,也就變成了一種修身養性的辦法了。


  蕭賾看到蕭逸朗,就對蕭逸朗說:“朗兒啊,來,跟父皇下一盤棋。”


  蕭逸朗點點頭。


  蕭賾拿起一枚銅錢,說好,自己是正麵蕭逸朗是背麵。


  然後就拋了起來了。


  結果發現,是正麵,於是蕭賾就開始在一個黑點上麵,下了自己的第一步了。


  蕭賾也在對麵的黑點上麵,下了自己的一步。


  然後,就開始不斷地下棋,對弈。


  大理石的桌子,還有黑色白色的雲子,在這個棋盤上麵一個個地變得充足了。


  這樣空蕩蕩的365個焦點,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天空俯視的紫禁城。裏麵每個人,都守著自己應該要做的那份地盤,然後好像一輩子就不能離開這個地盤。


  在這個棋盤裏,好像每一個棋子都是平等的。他們唯一的區別,就在於是他們所處的位置不一樣。


  同樣道理,好像一個棋子,周圍都圍上了還對方的人,好像自己就應該認栽了。


  民間有一句諺語,叫做“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如果不記錄下來自己下過的棋,恐怕再厲害的人,都沒有辦法下出兩盤同樣的棋。


  人們都覺得這個圍棋的棋局變幻莫測,就好像人心一樣,隔著肚皮,永遠永遠你都不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麽。


  但是,要是經曆過了人世間的跌宕起伏的話,你就知道,其實這個圍棋還算是比較簡單的。


  畢竟這個圍棋上麵還是隻有兩種顏色。


  可是,人世間的“棋子”是不能看透的。可能是黑色,也可能是白色。


  甚至很多人,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如果人世間隻有兩種顏色,兩個陣營的話,還算是好。


  可是,這個人世間的事實,好像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兩個人覺得酣暢淋漓的時候,突然在其中有一個不曾表態的人,將你們全部給弄走了。


  人世間的那個棋局,是多麽的悲慘,多麽的變幻莫測啊!


  蕭逸朗從小就不太願意跟父親玩這樣對弈的東西。他覺得對戰好像應該是兄弟之間平輩之間的較量的。


  感覺和父親下棋,贏了也不好,輸了也不是。


  不知不覺,就感覺下了大半了。


  好像棋盤上麵,黑棋白棋都相互環抱,或許計算起來,還真的不知道誰贏誰輸。


  蕭逸朗好像從前一樣,將棋盤一掀,然後就對蕭賾說:“父皇,有事情我先走了。”


  然後就留下散落的棋子,在這個地麵上。


  “你還是不願意麵對自己的結局。”蕭賾笑著對著蕭逸朗說。


  “不,父皇。我是覺得勝負我們心中都已經有規定了,何必要告訴別人呢?”


  然後,蕭逸朗看看灑落在草地上麵的棋盤,瀟灑地走出去了。


  蕭賾又開始懷念那個禪院的生活了。


  其實作為太上皇,什麽時候都感覺那是對的,而且身邊的人都在不斷地為這個太上皇想要做的事情,讓太上皇高興就好。


  所以,他覺得自己在寺廟很高興。


  其實,對於東山寺的人來說,要是蕭賾來了,這個東山寺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東山寺了。


  這個東山寺,從原來的寺廟變成了一個皇帝的行宮。


  那些修行的和尚,也就從一個神職人員,變成了皇帝身邊的宮人了。


  所以,不管到哪裏,這個蕭賾都是開心的。


  因為沒有人敢要背叛他說的一句話。


  然後,蕭賾覺得不開心,不過是因為這個地方呆得煩躁了,想要換一個環境。


  蕭賾覺得別的地方很開心,那是因為別的地方環境很新鮮,空氣很優美。


  蕭賾突發奇想地,換了常人的打扮,準備到寺廟裏麵去。


  他覺得好像平時到寺廟裏麵的,都是一些家裏窮的人。他們一天到晚,就來求自己能夠一夜暴富。


  然後他們就不段地來到這個地方,燒香之後,就到課堂坐下了。


  客堂裏麵的觀音,一副非常慈祥的微笑,看著來訪的客人。


  不過,半天都沒有人來招呼。


  蕭賾以為這個是因為和尚們都在做功課,沒有時間管理,所以才會這樣。


  但是,好像看到門外有聊天的和尚,就開始覺得他們慵懶了。


  那些和尚好像並不是不知道這個蕭賾的到訪,就問道:“快,你去接待這個人。”


  “我不去,看樣子就不會有錢的,我才不去呢。”


  “要不你去,你是師兄。”


  “你的字輩兒排在我的前麵,應該要你去才行……”


  他們推三阻四的,好像誰都不願意接待這個蕭賾。


  過了好半天,他們才決定一起來到這個地方了。蕭賾頓時想起了周興嗣說過的“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的故事。


  帶頭的一個胖和尚,笑著對這個蕭賾說:“你好,施主,怎麽這麽有雅致來到我們的客堂裏麵坐著啊?”


  笑著微微一笑:“喜歡,喜歡,喜歡你們這個僧人高雅清淨,難道不是嗎?”


  帶頭的胖和尚點點頭,對蕭賾說:“是的,是的。果然如此。”


  然後就笑著就這個蕭賾說:“施主來我們客堂,可是有什麽關照關照啊?”


  蕭賾笑著說:“不是吧,我來你們客堂,當然是你們關照我,怎麽變成了我來關照你了呢?”


  胖和尚連忙搖搖頭,對這個蕭賾說:“不是,不是,這個當然是你來關照我的啦。”


  蕭賾立馬皺起眉頭,對這個胖和尚說:“如此這般,我就沒有什麽可以關照的,我要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宮中的夏太監聽說蕭賾不見了,就連忙派人到處尋找,沒想到就在這個東山寺門口,見到剛剛被這個客堂僧人趕出來的蕭賾。


  下太監連忙急匆匆地走上去,對蕭賾說:“哎喲,我的太上皇,你要是走丟了,我們怎麽跟皇上交代?”


  蕭賾感覺自己真的太失望了,原來以為自己是太上皇,應該是受到別人的尊敬的,但是沒有想到,他們受到的並不是真的尊敬,他們不過是為了錢而已。


  然後這個蕭賾氣衝衝地對這個夏太監說:“平時我來朝拜,你都給很多錢嗎?”


  “那是必須的啊,那些和尚可精明了呢,表麵上看上去是孫子,實際上是老爺呢,你不給錢,就給你臉色看。”


  “真是豈有此理,看看今天客堂值班是那兩個和尚,我記得有一個叫做小子,一個叫做十三,好像還騙了別人不少的錢。”


  夏太監皺著眉頭,對這個蕭賾說:“嗯,不過,你這樣好嗎?”


  有什麽不好?別以為自稱小子的人給你裝孫子,你就當他是孫子,說不定,哪一天,就在背地裏,把你當孫子。


  還有那個十三,他要做十三的話,就將他切成十三段去喂了狗,要不然,我跟你恩沒完!

  下太監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蕭賾發了這麽大的火,連忙叫了寺廟裏麵的方丈,說皇上對這兩個人很不滿意。


  然後,方丈就記下了這兩個人的名字,對夏太監說:“夏公公,莫生氣,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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