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念珠

  月亮上起來的時候,整個皇宮變成一片燈火通明的世界。


  淡淡的月光和晶瑩的燈光,相互輝映,變成一個華美的世界。


  遊蕩在這個世界當中,蕭賾想起自己隻東山寺做掃塔工時候的情景。


  那麽高的寶塔,每一天,每一個角的燈,都是他親手點燃的。那樣的工作雖然很平凡,但是卻又充滿了儀式感。


  其實,這個世界上麵的工作有很多很多,每一項工作,其實都是缺一不可的,每一項工作,裏麵都包含著一種神聖的儀式感。


  蕭賾作為皇上,他隻是知道每天早朝人們朝拜的那種神聖。


  但是好像那個所謂的神聖,不過是眾多的人,對著自己假惺惺喊出來的而已。


  沒有叫自己的名字,也沒有說自己的什麽。


  好像他們不過是朝拜自己那個金碧輝煌的位置。


  甚至,連位置都不是,他們朝拜的,是他們心中的帝王。他們一直覺得所謂的君王都是高高在上,甚至是神聖無比,隱秘在天空當中的。


  現在自己不是皇帝了,所以,人們崇拜的對象,就由原來的位置,現在已經對這蕭逸朗卑躬屈膝了。


  要是自己也要計較這麽多的事情,恐怕自己也會很不開心了。


  所以他在夜晚,看著這個慢慢長夜,感覺好像自己應該好像這個夜空中的空氣,恨不得自己就好像是那些有翅膀的鳥兒,可以隨意在這個空中飛舞。


  奶媽過來問道:“王子現在還小,恐怕晚上啼哭,吵著太上皇,要不奴婢將他帶走了吧?”


  蕭賾皺起眉頭,看了奶媽一眼:“什麽叫做吵著我?我說我沒有帶過小孩,就是沒有被孩子吵過,你現在反而叫他們不要吵?你到底安的什麽心啊。”


  這麽一說,就弄得奶媽非常尷尬了,就連忙在地上磕頭說:“奴婢不知道太上皇的心思,萬望太上皇贖罪,贖罪!”


  蕭賾哈哈大笑。要知道,自己從來可以說是飛揚跋扈,麵對整個皇宮的。


  哪裏會因為一點點說得不好,就相互開撕的呢?他要砍頭的那些,或者是他要針對的那些人,要麽就是階級敵人,要麽就是相互勾心鬥角,爭權奪勢的人。


  但是奶媽不過是一個首烏博積極致力的人,難道這樣的人都要計較,那麽自己這個太上皇,還有之前那個皇帝,就是白當的了。


  蕭賾雙手抱著蕭若無,徑直走到自己的太上皇宮裏麵。


  雖然擁抱的手法有點生硬,但是好像孩子知道是自己的親生爺爺似的,也不掙紮,也不叫。


  夜色低垂。


  蕭逸朗在自己的養心殿上麵坐著。


  今天早朝,沒有什麽特別的奏報,然後各地的使臣,也都知道今天是皇帝登基的日子,大多數都是請安的奏折。


  對於這些請安的奏折,蕭逸朗是不需要逐一批閱的,隻要隨便給糊弄上幾個字,那就算了。


  養心殿裏麵金碧輝煌,曾經作為父皇的兒子,自己經常過來這裏幫忙。不知何時,自己就成了這養心殿的主人。


  其實這個養心殿,名字也是很奇怪的。


  好像心永遠都是一件私人的物品,不應該隨便就屬於別人。


  那麽養心殿,到底養的是誰的心?


  為什麽在大梁朝中,這個養心殿,養了一個人的心,還要養他們子子孫孫的心?

  明明就是勞心的地方,偏偏叫做養心殿。


  要真的是養心殿,莫若在外麵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搭起一個草房子,然後讓那些心情勞累的人,到房子裏麵讀書寫字,或者是安靜心靈。


  或許,人世間的是是非非,永遠都是那麽捉摸不定的吧,所謂的養心殿,也就不過如此。


  說是養心,實際上是在勞心。


  說是在勤政,很多人就是在怠政。


  蕭逸朗習慣性地熄滅養心殿的燈,旁邊一個太監連忙走上來說:“王爺,啊不,萬歲,萬萬使不得啊!”


  蕭逸朗看看這個太監一臉著急的樣子,嗬嗬一笑,問道:“如何使不得了?我節約多一點燈油蠟燭,豈不是很好?”


  太監忙道:“阿彌陀佛,這可是我們皇宮的煙火,別說現在不能熄滅了,就連白天,都得不斷地燃燒呢。”


  蕭逸朗皺著眉頭,冷冷笑道:“這麽大的國家,豈不是全靠皇帝一人治理,難道這些燈火就能夠批閱奏折嗎?”


  太監忙道:“啟稟王爺,這些東西雖然不能夠直接批閱奏折,但是真是祖宗傳下來的。老祖宗傳下來,我們的大殿,必須有水,有火,有香爐。”


  看來,這個燈不過是一個梗。


  太監將蕭逸朗帶到這個勤政殿的後麵,果然,這個勤政殿的背後,還有一個小小的水池,水池雖然很淺,但是好像很神聖的樣子,裏麵不多不少,裝著一點點的水。


  至於香爐,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要是不這麽鬧騰,不這麽詢問,說不定自己永遠都還不知道這宮中的種種道道。


  原來,不僅僅是民間有這樣的信仰,就連皇宮也不例外。


  對此,蕭賾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也一定是在心裏麵默認了的。


  蕭逸朗真是覺得自己孤陋寡聞,自己總是以為自己做了一個非常開明的皇帝,或者是很好很好的太子。


  自己做的是非常好,那無可指摘。


  可是,不管自己做得多好,這個皇宮裏麵那些繁冗的禮儀,還有那些自古相傳的風俗,不論是誰都是沒有辦法超越的。


  蕭賾點點頭,問道:“那我要回宮,需要做些什麽?”


  旁邊的太監畢恭畢敬地點點頭道:“奴才恭送萬歲。”


  蕭逸朗回到自己的房間,見到江臨安正在對著蠟燭做一個小小的刺繡肚兜兒。


  要是換做平常人家,生了孩子的父母,都可以陪在父母身邊。


  可是,這裏是皇宮,皇宮的孩子是要專門派人來帶的。


  所以,他們的孩子就隻能放在遙遠的地方了。


  “想孩子了嗎?”蕭逸朗輕聲問道。


  “想,有什麽 用?況且我現在是天下之母,全世界是孩子,都是我的。”江臨安甜蜜地回答到。


  “難為你能這麽想。”蕭逸朗微笑說:“要是換做別人,見不到自己的孩子,還不知道哭成什麽樣子了,你倒是想得開啊。”


  江臨安苦笑一聲說:“想不開又能怎麽樣?總不能好像別人那樣哭天搶地吧?”


  蕭逸朗微微一笑,拿出一個錦囊,裏麵藏著孩子的一綹頭發。


  江臨安輕輕摸摸頭發,多麽纖細的小|頭發啊,要是能夠見到自己的孩子,那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可是,要知道,自己現在既然是皇後了,做皇後絕對不是在登基一刻隨便說兩句話,然後就做一點場麵的儀式就算是皇後的。


  既然自己接受了皇後這個位置,就終身都是一個皇後。


  皇後是隨時肩負重任的。


  蕭逸朗坐在床頭,拿出當年江臨安給自己的玉佩。


  上麵的雕花還是那麽熟悉。


  當初,江臨安以為蕭逸朗這麽一去,就要去好幾年。


  沒有想到,蕭逸朗竟然是屢立奇功,本來需要大半年才能打完的戰役,竟然讓他幾天時間就給擺平了。


  更加沒有想到的是,本來可能要進行的一場惡戰,竟然離奇地被這個蕭逸朗用奇怪的方式給談判解決了。


  唯一讓自己有點難過的是,本來他們是三兄弟的,還有一個蕭逸德。雖然蕭逸德這個人道德不怎麽樣,但是畢竟還是一個太子,堂堂正正的。


  結果沒有想到,竟然對自己做出了那樣不軌的舉措,然後讓身邊的人忍無可忍,就給殺死了。


  常言道“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原來就是這樣的一個道理。


  自己看著看著的時候,竟然不知不覺,感覺世界上已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江臨安看著自己的房間,還有身邊的蕭逸朗。


  她知道,隻有在這個地方,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她開始思考自己曾經來到的那個現代的社會,那個社會好像離自己好遠,好像就在夢中。


  好像自己曾經坐在同樣的一個地方,正在麵對一大群電腦數據,然後加班加點。


  可是,卻又一個超級沒有良心的朱逸群,不斷的壓榨自己的勞動,搶占自己的功勞,甚至還覬覦自己的身體。


  那簡直就是一個禽獸,一個禽獸都不如的人。


  然後,就在萬般逼迫之後,她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到了這個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個世界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了?


  那時候,站在公司的高樓往下看的時候,感覺樓下的一切是多麽繁華。


  但是,不論怎麽樣的繁華,實際上都是一個過眼雲煙。


  因為自己的樓房太高了,太高了就什麽都看不清了,好像離開了地麵,看到很多很多的東西,就隻能是一個影子。


  想著想著,不知道怎麽樣就自己睡著了。


  旁邊的蕭逸朗,也是難得得到這麽清淨的一個下午,也就珍惜這樣的時間,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


  不知道明天,到底又會發生怎麽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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