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父子
東山寺除了一般的和尚以外,還有一些武僧。
武僧每天四更天就要起來練武。
蕭賾一個晚上都沒有睡,不知不覺就到了天亮的時候了。
他聽到了廣場下麵非常悠揚的練武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感覺比白天的要安靜一點,卻又比晚上要吵鬧一點。
他感覺好像已經到了從前那個非常神奇的,奇妙的練兵場。
練兵場裏麵充滿了各種各樣兵器,這些武僧,手裏提著的,都是木頭做成的兵器。
因為他們不願意殺生,就連是做壞事的那些人,也輕易不會傷害的。
不過,好像不管在什麽情況下,就連寺廟這樣看上去是非常神聖光明的地方,也應該要保持安靜的。
所以,武功永遠都不能停止。
誰都沒有好像這個東山寺的人一樣,對於這個所謂的止戈為武這麽一絲不苟地實踐。
他看著下麵的武僧,立馬感覺到自己當年馳騁疆場的感覺了。
好像自己當年馳騁疆場,所向披靡的記憶,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手癢了。
恨不得自己馬上就能從山上麵跳下去,跟下麵的人過過招。
但是,好像他忘記了,自己曾經答應過自己,也是心裏麵一直不能逾越的一個雷池,就是不能輕易出現在這個地麵上。
因為,越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越多人知道自己的場麵,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目標。
自己是要低調生活的,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的過程,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就是曾經 當皇帝。
但是,要是一旦出現了,別人就會打聽,打聽多了就容易產生各種各樣的誤會還有枝節出來了。
這就是皇帝的煩惱。
別人總覺得皇帝就是天子,天的兒子自然就是和天一樣的東西。
這個天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什麽不高興的東西,皇帝更加應該好像蒼天一樣,什麽都不怕。
但是,他們忘記了,就算是神仙,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不能避免地要遇到這些塵世的煩惱。
這個塵世的灰塵,就是無孔不入,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勾心鬥角的事情。
蕭賾在塔頂上麵看著這個武僧自由自在地在練武術,隻能自己隻寶塔上麵比劃比劃,表達自己超人的武藝。
終於,這個時候他們就非常高興了。
然後,武僧下去,輪到誦經班的人在這個場地上麵念經了。
他們用非常流利的語氣誦經。
聲音可以說是非常整齊,而且是非常順溜。
然後,才是其他的僧人起床的聲音。
咚咚咚,當當當,洪亮的鍾聲,將整個寺廟裏麵的人都吵醒了。
然後,蕭賾跟著眾多的僧侶一起,在寺廟的齋堂裏麵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話說蕭逸朗答應了蕭賾的讓位之後,也知道蕭賾將要去的地方了。
不過,說到骨肉分離,父子分別的感情,不管是對於皇帝還是對於平民百姓,都是一個很傷感的話題。
所以,蕭賾也不好意思直接就這樣跟蕭逸朗道別,然後就隻能默默地在背後用自己的信紙給蕭逸朗寫了一封信。
蕭逸朗看到了蕭賾的信,帶著那一封信來到了寺廟裏麵去了。
寺廟的人,看到是蕭逸朗來,紛紛出來迎接。
方丈一眼就看出了蕭逸朗的來意,不過也知道,要保護好蕭賾的避免的秘密,不能隨便告訴別人。
然後就讓手下的人都退下了,單獨一個人,跟著這個蕭逸朗來到了寶塔下麵了。
蕭賾剛剛吃完午膳,來到這個地方,然後就被手下的人簇擁著走到廣場上麵去了。
好一對父子見麵的場景!
蕭逸朗走上去,撲通跪在地上,對蕭賾說:“孩兒拜見父皇,父皇……”
蕭賾看到蕭逸朗已經戴上了當初那個船長獻給自己的鑽石皇冠。
自己一直都沒有一個機會看到自己戴上皇冠的樣子,現在終於是有一個人戴著這樣的皇冠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了。
要是皇帝,見到別人穿著自己的衣服,或者戴著自己的帽子,那就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了。
亡國之君的痛苦,恐怕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知道的了。
不過,現在的這個所謂的退位,是自己主動退出來的。因為自己厭倦了皇帝的生活了,所以就來到這個地方好好休息。
原來,這個鑽石的皇冠竟然可以做的這麽閃耀的。
看來自己作為皇帝,找到的一個是非常合適的接班人。
不過,想想自己現在的身份,他就開始搖搖頭,對蕭逸朗說:“朗兒啊,我現在已經許身佛門,再也不是你的父皇了你就該改口吧。”
旁邊的方丈看到蕭賾如此斤斤計較,真是一個非常忠誠於這個三寶的人。
但是,這樣的在意,是不是太過虛偽了一點點了?
蕭逸朗哪裏肯接受這個無情的拒絕?他擁抱住蕭賾的雙手,對他說:“不,父皇,你姓蕭,我也姓蕭。我們就是一家人,不管到什麽時候,我們都是父子,這樣的感情,血濃於水!”
蕭賾搖搖頭,這個孩子的請求,可以說是咄咄逼人啊。
就算是背叛自己的家族,也不能背叛自己的祖先啊?但是,要是不背叛自己的祖先,孩子的話,是多麽的咄咄逼人,讓自己一點點的反抗機會都沒有。
蕭賾看看大雄寶殿,裏麵的過去未來佛,還有高|聳的塔,那是多麽神聖,好像是一個遠離塵世的東西。
他沉思片刻,對這個蕭逸朗說:“朗兒,自從你父親來到這個寺廟,就已經許身佛門了。你知道佛|祖叫做什麽名字?”
蕭逸朗說:“釋|迦|牟|尼!”
“對,釋|迦|牟|尼!”蕭賾點點頭“以後我就姓釋,我們再也不是一家人了。”
在這之前,所有的和尚都是沒有姓的。但是在中國這樣的環境裏麵,沒有姓好像是行不通的。
不管是買東西,還是做事情,人們都不敢隨便稱呼這個名字。
所以很多出家人,本來就是沒有姓的,但是忍不住別人對自己的詢問,就必須找出一個姓氏出來。
這個姓,就隻能用自己之前沒有出家的時候的那個名字了。
可是,既然出了家,為什麽還要用自己的姓氏?就是再聰明的人,也很難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久而久之,這樣的東西,就成了一個無頭冤案了。
蕭逸朗看看蕭賾這樣毅然決然的樣子,知道蕭賾已經是下定決心,不再回來的了。
而且,蕭賾這樣的解釋,對於很多很多那些出家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姓什麽的人來說,也算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解釋了。
天竺的高僧總是說蕭賾並無功德,這樣的話,雖然對於那個高僧來說,就是非常正常的,非常真實的表達。
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賾對於這樣的論斷,感覺好像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畢竟,自己是一片癡心不改的。
如今,發明了這樣的一個解釋,讓天下出家人都有了一個共同的姓氏,或許算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功德吧。
蕭逸朗看著蕭賾麵容,感覺在朝廷當中見到蕭賾的時候,感覺他已經有點力不從心,麵容憔悴,形容枯槁的樣子了。
皇冠就好像是沉重的一座大山,牢牢壓在蕭賾的頭上麵。
蕭賾好像想要擺脫這樣的壓迫,但卻無可奈何,感覺好像這樣壓迫已經深入到了自己的身體上麵去了。
要是弄掉這樣的壓迫,就等於要將自己的腦袋給弄掉一半。
於是,產生了進退兩難的一種尷尬境地。
在這個的尷尬境地裏麵,兩個人都沒有辦法做好自己的想要做成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卸下了皇冠,感覺就是一個人從牢房裏麵出來,然後見到了很久很久的陽光,現在終於成為一個幸福快樂的人了。
也許,這個蕭賾就好像是生活在水裏麵的魚。
所謂的佛法,就是他的魚塘。
很多魚都因為離開水就會死,而且死得很慘,但是蕭賾卻在離開水的時候,堅強地生活了很久很久。
現在,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水裏麵了,他昂首挺胸,甩動自己的尾巴。
對於他來說,無論什麽樣的世界,怎麽樣的權力,對他來說都是枉然的,都是空虛的。
隻有真正的佛法,才是他的自由。
對於那些沒有信心的人,才會覺得這個佛法信仰好像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清規戒律,但是這些清規戒律,就好像是天上的繁星,都依照著自己的軌道,走著互不相幹的道路。
也好像是地麵上的河流,因為有了自己的軌道,才不至於亂套。
知道的人,就了解這個軌道,這些規則不過是為了保證自己的自由,讓自己不斷地幸福。
隻有那些不認識的人,不知道的人,才覺得那些軌道是阻礙自己自由的東西。
父子之間的感情自然是不可能消失的。
但是,現在橫在他們父子兩人麵前的,還有一個非常神奇的東西,那就是信仰,那就是佛法。
作為一個孝子,應該要支持父親所做的一切,尊重父親的選擇。
所以,不管自己多麽需要這個父親,不管心裏多麽依賴父親,舍不得父親,但是既然父親走進了這個高塔,就要好好地在外麵給他祈禱。
因為父親就是父親,父親的選擇永遠都是對的,哪怕父親的選擇,是不想做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