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傷兵
蕭逸朗頭破血流的事情,竟然在宮中不脛而走了。
江臨安和張小婉,畢竟是女流之輩,對於這樣傷痛的東西,聽到就有些提心吊膽了。
更不要說,現在弄傷了的,竟然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
於是,張小婉一大早就趕來,在這個皇嫂的宮裏麵,看自己的皇兄。
其實並沒有什麽很大的傷害。不過因為太子的地位尊貴一點,又是皇帝親自下了命令,所以,就非常的緊張了一些了。
張小婉攀著江臨安的手說:“相公的相公,不會有什麽別的事情吧?”說著,一臉惶恐的樣子。
蕭逸朗還是帶著那個黑色的烏紗帽,不過前額上麵包紮著一塊厚厚的紗布。
這紗布後麵,包涵了基本上大梁朝能夠收集回來的所有金瘡藥還有養生補血的藥物。
畢竟此人是太子,太子就是國本,國本的地位,非同尋常。
江臨安見到蕭逸朗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好在現在他們不是正在吃飯,要是真的在吃飯的話,恐怕那個場麵,就會非常淩亂了。
“愛妃現在學會幸災樂禍了?”蕭逸朗故意裝作小家子氣的樣子,問江臨安。
張小婉不管做什麽都是向著自己的相公的。
聽到這個蕭逸朗奚落自己的相公,就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對蕭逸朗說:“我們家的相公,向來如此。況且常說笑一笑十年少。難道太子殿下喜歡愁眉苦臉,終此一生?”
真是好伶俐的一張小嘴。要她是一個男人,還能如此聰明伶俐,伶牙俐齒的話,在朝堂上麵遇到不相同的意見就可以相互辯論起來。
這樣的反唇相譏,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裏會好像那些所謂的老大臣,一言不合,就會相互詆毀。說不過就會大打出手,甚至利用自己手裏麵的權利,相互傾軋,惹是生非呢?
不過,畢竟女人還是女人。這畢竟是大梁,雖然大梁朝裏麵,女人已經有了很多很多之前男人才有的權利,但是畢竟還是不能邁出這個時代的烙印。
江臨安笑著看了張小婉一眼,說:“得了,不要再玩弄王爺了。”
她連忙跟蕭逸朗解釋道:“朗啊,我可不是在笑你,而是我想起當初那個江臨花,跟我打架的時候,也是弄了一個頭破血流的狼狽樣。那個時候,你剛剛第一次南巡,路過我們臨安。江臨花就想要跟顧德全舉行婚禮。但是這個樣子太難看了,就隻能擱置下來了。”
蕭逸朗摸摸自己額前的那個包紮,笑著說:“是啊,是啊,人高馬大一個七尺男人,怎麽就這麽嬌氣呢?其實我是一點痛都沒有,不過是覺得這樣包著很難看。”
蕭逸軒看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可知道你這個樣子,我竟然想到上次在夜郎遇到的那些傷兵了。”
大梁的將士向來勇猛過人,隻要聽到衝鋒的號角,他們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頓時由血肉之軀變成了金石。
他們就昂首挺胸,勇往直前,好像是從山上麵滾下來的石頭一樣,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當然,對方的軍隊也不完全就是吃素的。見到他們這樣沒命地衝過來,也會奮起反擊。
他們就拿起自己的大刀長矛,還有洋槍土炮的,雖然打不過,就直接將自己的武器放在前麵。
那些已經被怒火衝黃了眼睛的士兵們,也不顧什麽武器什麽刀兵,什麽危險,就這樣一股腦兒向前衝。
隻不過,有的時候,實實在在感覺到了有一點點這麽那麽的疼痛,就稍微停下來。
這麽下去,一場衝鋒下來,經常都會有幾十個傷兵回來。
他們倒是沒有什麽內傷,都是皮外傷。
但是作為軍醫是不能讓士兵隨便就受傷的。就算受了傷,也要包紮起來,所以每個士兵頭上腳下,都包著一層白白的紗布。
打仗的 謀劃和衝鋒,是蕭逸朗的責任,但是後勤還有醫療,則是這個蕭逸軒所為。
蕭逸軒看到太多太多這樣的傷兵了,就聯想起那些曾經參加過這樣那樣大大小小戰鬥然後受傷的人。
他笑著對蕭逸朗說:“如今皇兄你也成了傷兵了,要不要小弟給你找人包紮包紮啊?”
蕭逸朗惡狠狠地說:“包紮你個大頭鬼,現在神經起來了,沒事兒來編排你哥哥,小心我對你一頓好打!”
蕭逸軒撇撇嘴,“怎麽皇兄又變得如此牙尖嘴利,小肚雞腸了?”他想起當年那些前線上麵退將下來的士兵。
有些是覺得自己受了傷,包上紗布了,就感覺好像變成壞人,人盡皆知一樣,不願意包紮。
但是也有一些貪圖富貴,想要搶功勞的人,明明沒有受傷,還要自己給他紮上紗布,讓人感覺好像他就真的受了傷一樣。
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百樣人,心裏麵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啊。
蕭逸朗顯然就是那種受了傷都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人。因為他知道,他將來是要當皇帝的,當皇帝這個東西,首先就要以天下百姓的家為自己的家。
自己家做為這個家的家長,就應該有大地一樣的品格。
大地的品格就是厚德載物,厚德載物,就是不管地麵上麵有多少的東西,他都得承受,都不能反抗,都不能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僅僅如此,就算是自己受了傷,也不能好像是天氣一樣,電閃雷鳴,翻天覆地。
上天是積極進取的典範,是很多人學習的榜樣。
當然,要一鼓作氣地做一件事,隻要憑借自己的熱情還有耐力就可了。
可是,這樣為人處世的方法,在皇帝這裏的行不通的。
皇帝是地上的皇帝,就應該好像大地一樣。生活在大地上的人,最怕的就是地震。因為每個人都牢牢地生活在地麵當中。隻要地麵一震,上麵的房屋,還有上麵的莊家,全部都倒了。
倒了之後,當然就會死掉。
皇帝治理國家的時候,就應該有這樣的一種感覺,自己是在暗中幫助百姓的,軍隊國家還有所有的東西,都有很多的人在管理。
這些人各司其職,各行其是,都是過著非常有效率的生活。
皇帝必須要忍受自己的寂寞,忍受自己的傷痛,不能好像天一樣,刮風下雨,尋找一個成就感。
要是這樣,他首先就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了。
看到蕭逸軒一臉失望的樣子,蕭逸朗想到現在畢竟還是自己的弟弟,自己還是在兄弟之間,也不能太過冷漠。
然後他就突然找來一根棍子,放在地上,好像拐杖一樣。自己的雙手垂下來,好像弄得斷掉了一樣,放小聲音,對著蕭逸軒說:“唉,我受傷了,我受傷了,快來扶我!”
這不是明目張膽地,自己在做一個傷兵嗎?
蕭逸軒看到自己的哥哥竟然還有這麽風趣的一麵,連忙勸他不要這樣弄了。
“拜托了,哥哥,這樣做的話會遭雷劈的。你說你這個人好好的,沒事兒學傷兵的樣子幹嘛去?”
蕭逸朗連忙收起來,不過想起,好像做傷兵也不是好像蕭逸軒說的那樣天怒人怨。
畢竟這個國家還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而且因為中原物產豐饒,土地優渥,身邊好多大大小小的國家,都對這樣的地方虎視眈眈。
所以,幾百年來,雖然表麵上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但是實際上,邊境地方是戰亂不斷的。
因為戰亂不斷,所以經常開火,這也就難免遇到這樣那樣的傷兵。
那些傷兵對國家來說,其實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因為士兵負傷,本來就是為了保家衛國。
如果自己保家衛國的人,都得不到照顧,那麽這個國家做什麽國家,將來遇到困難的時候還有誰會挺身相救?
同樣道理,如果因為有人負傷,那麽一個人的家裏麵就會多一個受傷的人。
中原人都是自食其力的,要一個家族來養活多幾個人,本來就已經有點加重負擔的了。
如果不能照顧好這樣的傷病人的家屬,那麽又會在傷兵的家屬當中,產生很大的矛盾。
要是這樣的矛盾激化起來,恐怕整個大梁又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得安寧的了。
再退一步想,如果一個人剛剛受了傷,最直接的,就是應該要得到救助,還有身邊人的同情。
這個是最直接的關愛傷兵的一個錯事。
所以,蕭逸朗就裝作受了傷的樣子,學著傷兵走走路,學著傷兵,好像呼吸都會痛的樣子,好好感悟感悟,體驗體驗,這個樣子,或者對於那些傷兵是很大的安慰。
如果自己知道自己受傷的時候想要什麽,然後將自己想要的東西,送給那些好像自己一樣因為這樣的事情受了傷的傷兵,這或許就是最大的同情心了。
蕭逸軒看著自己哥哥變成嚴重的樣子,好像知道,這個傷兵的確是一個困擾著自己國家裏麵非常嚴重的問題。
或許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應該要加強軍事訓練,提高士兵素質,這樣或許對於那些上戰場的士兵來說是一個最大的保險。
但是,作為一個國家的負責人,應該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和周圍國家保持和平關係之上。
好像,隻要和國家有了和平的關係,大家都打不起來的話,或許那些什麽受傷的,殘疾的事情,恐怕就會越來越少,最後全部都消失了。
蕭逸朗想著想著,突然覺得自己眼前的路途,是那樣的漫長,甚至一點點的頭都看不到。
這也許就是做為一個太子的迷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