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皇恩
他們三個人正在湖邊嬉鬧,隻見到一個穿著紅袍的太監,輕手輕腳走過來,小聲對他們說:“快走開,快走開,皇帝的攆車要過來了!”
卓青姚聽說過很多官員還有皇帝出行的時候,總是帶著一個肅靜回避的牌子,放在兩邊,然後鑼鼓喧天,鼓號齊鳴,人聲鼎沸。
但是,這樣開道的方式還是第一次見到。
蕭逸朗連忙解釋說:“快走開,父皇過來了。”
卓青姚問道:“怎麽這樣來的?不是都叫皇上駕到的嗎?”
蕭逸朗撇撇嘴說:“怎麽跟你說不聽呢?這個開路分成很多種,你那個是臨時的喝道,隻能被動避讓的了。這個是提前的喝道,意思叫我們走遠一點,讓開一點兒。”
卓青姚點點頭。
看來,這個皇宮裏麵的規矩真是太多太多了。
要是沒有真正見過,還真不知道在那個大氣輝煌的“皇上駕到”之前,還有這麽多的道道。
這也難怪為什麽皇帝來到之前,這路上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
原來再大的鑼鼓也隻能讓人們落荒而逃,真正要人心甘情願走開的事情,還要這樣慢慢說才行的啊。
蕭逸朗帶著幾個人,一同躲在了湖邊的假山後麵。
其實這個不過是司禮監太監想要給皇帝獻殷勤。其實皇帝久居深宮,巴不得在這個路上見到幾個人。
但是被這些自作聰明的奴才把路邊的人都趕走了,蕭賾反而覺得有點不習慣。
他坐在轎攆上,掀開簾幕,總是想要在外麵看到一兩個人。
好像沒有這幾個人,就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了。
他走著走著,看到假山後麵好像有個紅彤彤的頭巾,就對抬轎子的人說:“那個什麽東西,給我找出來!”
這下,他們好像犯了錯誤一樣,馬上跪在皇帝麵前,說:“皇上贖罪,是奴才清道不利。”
然後就跑到了這個假山後麵,對蕭逸朗吼道:“什麽人,竟然在這裏鬼鬼祟祟的!”
蕭逸朗隻好走上前去,給蕭賾請安。
“原來是太子殿下啊!”蕭賾忘記自己的萬金之軀,學著宮裏麵的奴才叫太子殿下。
這下,就弄得蕭逸朗是受寵若驚了,連忙跪在地上說“孩兒不敢,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賾哈哈大笑:“你好好地怎麽躲在這個假山後麵了?”
蕭逸軒上前解釋道:“啟稟父皇,是剛才我們見到清道的太監,聽說父皇您要遊幸後花園,我們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這樣躲起來了。”
皇帝皺起眉頭,“朕的家裏麵,你們是朕的家人,為什麽要躲開啊?”
這下,清道的太監反而覺得自己裏外不是人了,就跪在地上請罪道:“奴才看共外麵的州郡官員,都喜歡這樣肅靜回避的。”
皇帝皺著眉頭:“乖乖隆地洞,蘿卜燒大蔥,你是不是腦子吃屎了?”
這下,弄得太監也是很尷尬了說:“奴才不明白,請萬歲指教。”
“這天下是皇帝大還是州長大?怎麽現在皇宮裏麵學起外麵的東西來了?難道我這個皇帝要跟州長學習嗎?”蕭賾說著就開始發怒了。
“萬歲息怒,萬歲息怒。這是微臣鼠目寸光……”說著,太監就不斷抽打自己的嘴巴了。
蕭賾看到就惱火,大手一揮,對太監說:“給我滾一邊去,別在這裏影響我的心情。”
原來,皇帝並不是真正生氣,而是看到卓青姚的身影,好像當年卓本生見到自己的眼神。就走過來,對他打招呼了。
“小卓!”蕭賾似乎忘記了自己就是一個皇帝,好像是呼喚鄰家的小孩子一樣。
卓青姚連忙走過來,跪在蕭賾麵前,叫道:“微臣卓青姚拜見陛下!”
蕭賾笑起來,連忙將他扶起,在一邊假山的凳子上麵坐下,對卓青姚說:“小卓啊,當初你父親進宮的時候,比你大幾歲,然後也是你這樣的神態,可是,沒想到這日子過得這麽快,感覺我們已經過了一輩人,我們都應該退休咯!”
這真是人們說的明君蕭賾嗎?賾在中國文字裏麵,就是幽深,有文化的意思。
當初,聽說自己的父親就是死在這個昏君之下的,可是沒有想到現在看到這個“昏君”,竟然是這樣通情達理。
很多東西,是不需要了解了就知道的了。
比如人的性格,在看到的第一眼,也許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人,他將來就要救自己於水火為難之中。
蕭賾語重心長地對卓青姚說:“小卓啊,當年我可是對不起你們家的老卓啊,明明知道他是冤枉的,我卻沒有一個有力的證據,隻能從輕發落。”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流了下來。
卓青姚連忙握住了蕭賾的雙手。蕭賾充滿感激地對卓青姚說:“你還恨我嗎?”
卓青姚搖搖頭,“就算恨,我也是恨那些害死我爸爸的奸臣!”
蕭賾點點頭,說:“是啊,必須恨他們。你不要聽說什麽冤冤相報何時了,那是說私人之間的恩怨。那些奸佞之臣,我不殺他,或許他們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你要知道,這樣下去,他們活一天,就要禍害我們的國家一天,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說著,雙手握起拳頭,青筋暴起,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萬歲息怒,萬歲息怒!”卓青姚連忙對蕭賾說。
“我為什麽要怒?”蕭賾微微一笑:“既然是壞人,不管是人還是天,都會殺了他們,難道用得著我來動手嗎?”
太陽火辣辣地照在天上。這正是中午最為熱的時候,太陽高高照在天上讓地上一切的灰暗都無從遁形。
蕭逸朗和蕭逸軒站在蕭賾旁邊,一左一右,好像就是蕭賾的左膀右臂一樣。
後麵站著的是蕭逸德。如今蕭逸德也有了自己的工作了,不再是一個廢人,都可以為自己工作。
旁邊的卓紅姚連忙上來介紹自己說:“啟稟皇上,草民名叫卓紅姚,是卓青姚的孿生妹妹。”
蕭賾頓時眼睛張大,看著卓紅姚,眉清目秀的,充滿了一種天真浪漫的純真之情。
“原來你還有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啊,真是讓我大吃一驚了。”蕭賾誇獎。
卓青姚抿嘴一笑。
“唉,我看你這個卓青姚,就是生錯性別了。你看看你妹妹多漂亮,做起事來多麽大方,結果你,好像一個大姑娘一樣,說話也不大聲,笑也不敢笑……”
聽到皇帝這樣說自己,真不知道是批評還是表揚了,卓青姚隻好楞在那裏。
皇帝從口袋裏麵掏出兩個硬邦邦的小疙瘩,遞給了卓青姚和卓紅姚。
卓青姚問道:“這個是什麽東西,為什麽這麽重?”
蕭賾默不作聲,示意他自己打開。
沒想到,打開之後,看到上麵寫著的是:“免死金牌!”
一般,這樣的金牌,隻有三朝元老才能有的。不過好像卓家,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況且對於這個卓本生,他心裏麵就一直懷著愧疚之情。
當初如果卓本生手上又這樣的金牌令箭,或許就不會這麽遭受不白之冤了。
當初,蕭賾隻是覺得這個卓本生入宮時間不長,而且表現優秀,等到將來做出成績再來賜金牌也不遲,可是沒有想到,還沒來得及賜給他金牌,他就被壞人參上一本,然後就這樣莫名奇妙被殺了頭了。
有的東西,是不能等待的。有的東西,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
卓本生趕緊將金牌令箭放在口袋裏麵,雙手捧在額頭前麵,跪在皇帝麵前,小聲說:“草民無功不受祿,不敢接受這樣重要的東西。”
蕭賾微微一笑,摸摸自己的胡子,笑著說:“無妨,無妨。這也不完全是給你一個人的,你可知道我對你父親也是充滿敬佩,如果他在天有靈,你就替他幫我收下吧!”
說完,卓青姚隻好點點頭。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皇恩。他對你 一點實際的作用都沒有,但是卻能讓你在為難的時候擁有一個活命的機會。
卓青姚凝視著蕭賾,沒想到這樣低三下四的話,竟然可以從一個帝王之身的口裏講出來,足以見得他當初對自己父親是多麽的情真意切啊。
有了這樣的情真意切,就算受到再多再多的委屈,也終究會過去,隻要過去了,再多再多的委屈,也都會成為美好的回憶。
蕭逸德是一個大老粗,平時最見不得這樣哭哭啼啼,婆婆媽媽的場麵了,但是現在偏偏就在遊園的時候就看到了。
連忙就打斷說:“你們搞什麽的,不是好好說著話,怎麽突然就哭哭啼啼起來了?這青姚他爹的事情,就算哭再久還能活過來啊?”
卓青姚和卓紅姚看著這個五大三粗的蕭逸德,說的話雖然比較粗俗,但是也實在是話糙理不糙,裏麵充滿了對現實的期盼,感覺自己學習那麽多的武藝,還要那麽多的書,自己都已經白讀了。
他隻好擦擦自己的眼淚,努力在嘴角裂出微笑,對蕭賾說:“草民謝皇上賞賜之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