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晚宴
這麽一來,本來順風順水的行程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盜賊給弄壞了。
他們隻能上岸換乘皇宮的車馬。
畢竟車馬不如船隻這麽快速,而且沿途顛簸,人員疲倦,就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了。
倒是張小婉從小生長在江南,厭倦了水裏麵的生活,突然能夠在船上上來,就算是顛簸幾個月,她也在所不辭。
馬車在驛道上麵奔馳。驛道兩邊都是非常茂密的樹林,春天的此雨水和風吹拂兩邊的樹木,落下色彩斑斕的花葉。
張小婉興高采烈地坐在蕭逸軒的馬車上,一時坐在後麵,順著馬車的方向往前走;一時坐在前麵,逆著馬車的方向向後退。
兩邊的景物,在車窗裏麵,不斷地變換,好像是元宵節看到的走馬燈。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匈奴人再凶險也打不過我們大梁的軍隊了。”張小婉恍然大悟的感歎道。
“什麽?為什麽打不過呢?”江臨安揚起眉毛問道。
“因為他們是騎馬的,我們是乘船的。”張小婉回答道。
“哦?這騎馬跟乘船有關係?”江臨安表示不能理解。
“當然有關係啦!”張小婉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的理論起來了“騎馬,就是要駕馭這個馬。馬畢竟是畜生,很多時候,就算是人,駕馭起來都會有所失誤,不聽使喚。但是船畢竟是人自己駕馭的,所以,可以隨心所欲。”
“嗬嗬,嗬嗬,哈哈哈!”蕭逸朗聽完,笑了起來。
“笑什麽啊,王爺?”張小婉對於蕭逸朗的否認,覺得有點不高興。
“王妃說的是有道理,但是經不住對敲啊。”蕭逸朗拍拍大腿。
“哦?那王爺說說,要怎麽樣推敲?”張小婉充滿期待地看著蕭逸朗。
“你就知道我們駕馭馬匹還有駕馭船隻,但是打仗的時候,我們都是騎著馬在打啊!”蕭逸朗回憶起當初惡戰匈奴的時候,自己就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的。
“嗯,我倒是把這個給忘記了。”張小婉尷尬地吐吐舌頭。好像大梁的人再善於駕馭船隻,畢竟跟人作戰,都是在陸地上麵作戰的,還真沒有跟水打過交道。看來這個馬匹的確不好駕馭,可能在打仗的時候,中原人駕馭馬匹的技術還要高於那些荒漠的軍隊。
蕭逸朗接著說:“不知道王妃可曾聽說過我們同倭寇的戰爭?倭寇可是生長在水中的,他們的船隻非常尖利,但是我們憑著自己的勇氣,一樣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張小婉當然聽說過。所謂的倭寇,在大海的另外一邊。他們世世代代捕魚為業,非常驍勇善戰。
但是,不管是什麽領域的敵軍,隻要碰到了大梁,都隻能勢如破竹,一敗塗地。
蕭逸軒拿出正在編纂的《文選》,在裏麵找到幾張激戰的圖畫,指給張小婉看:“你看看,我們不是靠什麽武器或者是武藝來取勝的,我們大梁的士兵,從小就有一種天地不怕的勇氣,不管麵前是多麽強大的敵人,我們都勇往直前,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搖晃搖晃,就到了建康城門了。
建康城內都是用漢白玉做地磚的。所以比起一路上的驛道,感覺就非常平穩了。
蕭賾的親信老早就站在了城門外恭候,見到車隊過來,就起身相迎:“老親家,你們來了?”
江雲海連忙下轎說:“慚愧,慚愧,我們不過是過來湊個熱鬧罷了。”
然後,又是繼續漫長地行走。
這次,皇帝破例打開了正中|央的宮門,表示這是皇家的親戚,上國貴賓。
蕭賾脫下了華麗的龍袍,換上一套非常日常的襦裙,看上去,就好像是鄉紳員外,在後花園裏麵迎接江雲海。
江雲海走到蕭賾麵前,正要下拜,結果就被蕭賾扶起來了:“親家免禮,親家免禮。”
江雲海知道聖心難測,不敢造次,還是不願起來。
結果,被蕭賾拉起來了:“親家不必如此。今天,我們兒女成婚,我們不過是父母之親,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說著,就指著自己身上的一套衣服:“你看看,平時他們崇拜的,不過是我身上的這一套龍袍了。現在我脫下了龍袍,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員外,縣令都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了。”
這話雖然是玩笑,但是卻道出了很多生活中的真相還有無奈。
多少人曾經覺得自己可以呼風喚雨,但是實際上,別人能聽他的,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大的能耐或者多大的魅力,而是看到他的 衣服,或者是衣服後麵的實權。
所以,很多官員明明到了告老還鄉的年齡,工作起來已經力不從心,還要耐著性子,硬上。
與其說是為了什麽報效朝廷,不如說是為了延續自己的權力。
江雲海看看蕭賾如此體貼溫柔,就走上去,叫了一聲:“老親家!”
蕭賾緊緊握住江雲海的手:“老親家,我終於聽到了百姓般的稱呼了。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啊。”
蕭賾本來是一個武夫,因為幫助蕭道成打了江山,就受到特別的重用。
但是,他手下全部都是一群虎視眈眈,貪得無厭的人。
他們看到蕭賾如此驍勇善戰,就逼迫蕭道成退位讓賢。
當然皇位就必須讓給蕭賾了。蕭賾本來就打算打贏了就回家耕田,但是沒有想到竟然被人推上這個位置。
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絕的話,就一定會被人嫌棄,甚至連小命都不保,所以就隻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突如其來的讓賢了。
這麽一做,皇帝就是幾十年。
雖然本來就是生活在皇宮當中,但是畢竟之前不是這個皇宮裏麵的主人。現在突然變成主人,就有了一種宮門一如深似海的感覺了。
蕭賾每天下朝之後,都充滿期待地看著牆外,牆外的一切,好像都是他所向往的東西。
不過,宮牆是不高的,但是要飛出宮牆,卻是不可能的。
厚厚的宮牆,就好像是一個道士的魔咒,可以畫地為牢,讓人永遠走不出去。
蕭逸朗看到父親如此惆悵,連忙拉著江臨安走上前去對蕭賾行禮。
蕭賾微微一笑,對司禮監的內官道:“可以開始了。”
瞬間禦花園裏麵鼓號齊鳴,鑼鼓喧天,已經準備好的飯菜,被廚師們沿著紅色的地毯搬到桌子上麵來。
桌子上麵全部都是鋪著鑲金邊的紅色大綢緞。
上麵是七彩描金的盤子。
果然皇家的宴會就是完全不一樣的。
隻是平時歌舞的蕭逸雪,今天也在貴賓當中,上麵的人,換成了一個梨園裏麵的歌姬。
蕭逸雪從小就是在這個舞台中|央長大的,好像已經習慣了在舞台上麵的歌唱。
現在好不容易換了一個角色,感覺有些不隻在了。
她仔細看著上麵歌姬的一行一動,感覺好像回到自己當初正在學習如何跳舞的日子。
“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
說的大概就是如此的場景吧。
在場的王宮大臣,都逢場作戲,對蕭賾舉杯祝賀。
如此盛大的場麵,恐怕是空前絕後,就算是皇家庭院,也難得幾回聞的。
江雲海悄聲走到蕭賾身邊,將自己的賬本遞給了蕭賾。蕭賾小心翼翼地翻看上麵的數目。
正常的記錄,是用黑色筆寫的,還有一些修改的,和偽造的,就是用紅色還有藍色的筆寫出來的。
整個賬本花花綠綠的,看上去就好像是勾心鬥角的戰鬥地圖。
本來覺得可以坐擁天下,沒有想到坐擁天下並不是不好的事情。但是你還得看這個天下是一個怎麽樣的天下。
現在的天下,並不太平。
所以他心中也並不舒適。
蕭賾最討厭的就是國中的人勾心鬥角。明明自己都是一家人,還要分出一個你我,並且還要鬥個你死我活。
但是,和外國的人交往,往往還能相親相愛。
這就讓蕭賾非常難過了。
蕭賾裝作沒事兒一樣,在宴會上麵談笑風生,文思泉湧,努力不要表現出自己作為一國之君竟然還有這樣的惆悵感覺。
可是,他努力地表現了一番,卻沒有做好。
自己的孩子都長大了,太子也定下來了。如今也有太子妃了,王妃也有了。
自己作為皇帝和父親的職責,一大半都已經實現了。
換做那些任性的人,說不定就自己辭官歸隱田園。
但是蕭賾畢竟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他覺得自己既然接受了別人的饋贈,就應該將別人的事業給經營下去,而且要經營好,不能隨便荒廢。
倒是蕭逸德看到一群混亂,心裏麵想到他們玩物喪誌,恐怕也是有機可乘了。
於是,心裏麵又開始看著他們那些人的分分合合,謀劃著應該 要跟誰結黨,跟誰交往,然後說誰的壞話。
因為蕭逸德覺得,皇位應該是他們蕭家的,不能隻給一個孩子。
再怎麽樣,也應該平均分成三份,哪怕自己得到最小的一份。
要是隻分給一個孩子,那就是蕭賾最大的失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