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貴人
十五的月亮,是徹夜通明的。
春天的風,冷冷的,帶著一個非常清爽的夜晚,那些潔白的月光,越發好像是落在地麵上的霜了。
等到江臨安和啞兒睡著之後,張小婉拿出蕭逸軒寫給自己的信,上麵清秀的字跡,端莊的文字,現在看到那些字,是寫給自己的,就不再覺得那麽可怕,高高在上的了。
她憑著記憶在月光下麵,對著一個個的黑點點念起來:“小婉……”
不知道那些字到底是不是這樣子的。
聽說人們寫的字,寫的每一個都有一個讀音。然後,不同的拚接在一起,就變成了一篇文章了。
但是,就在這一張紙上麵,什麽都寫,讀的人到底應該怎麽讀啊?
會不會好像自己煮飯的時候,將所有的東西放了進去,炒熟了之後,就變成一盤菜了?
但是,如果那些文字混成一團了,會不會就變成了一鍋粥,什麽都看不清了嗎?
對於沒文化的人來說,文化人的世界他們永遠都不會懂。
想了半天,她好像感覺到蕭逸軒就站在自己的麵前。蕭逸軒用非常高興的語氣,朗讀這一封給她的信。
但是,蕭逸軒不是那個逗逼嗎?做事情嬉皮笑臉的,說話顛三倒四,風趣幽默的。
怎麽突然說起這樣文縐縐的話出來了?
難道蕭逸軒轉性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摸摸額頭,張小婉感覺到天上落下一點點的露。
大概是已經過了半夜了吧,要是不過半夜,怎麽可能會有露珠呢?
看看那一封珍貴的信,信上麵軟軟的,涼涼的,好像不小心沾濕了露水。
之前給江臨安磨墨的時候,張小婉第一次感覺到,那些墨是可以溶於水的,要是不小心弄到融化了,在字跡上麵氤氳開來,那珍貴的信件,就看不到了。
她有點自責地將自己的那張紙卷起來,放進自己小心這得起來的小錦囊裏麵。
她小心翼翼地將那封信塞進自己的衣襟裏麵,走進了房間。
她一會兒把信放在身上,一會兒又拿出來看一遍,放進枕頭底下。
感覺這封信,已經不是一張普通的紙那麽簡單,變成了錦緞,變成了金銀財寶。
她閉上眼睛,感覺蕭逸朗就從枕頭底下冒出來,長得瀟灑俊逸的,一點點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他那飄蕩的衣袋,還有爽朗的笑聲,就回蕩在江家的院子裏麵。
然後,她就突然被一頓亂七八糟的喧囂聲音弄醒了。
今天是正月十六,臨安 一年一度的開年大典。
所謂的開年大典,就是在每年過了年之後,人們不能每天都好像過年一樣吃喝玩樂,一點點都不幹活。
種地的要開始種地,經商的要開始開門做生意了。
江家世代經商,自然要在這一天裏麵開業。
所以,外麵鑼鼓喧天,人山人海。鞭炮隆隆。
江臨安是一介女流,又還是一個孩子,自然不用參加這樣的活動。
朱逸群滿臉堆笑地,在江雲海的手裏麵接受了一個開工的紅包。
不過這之前,他早就已經自己開工了,不知道給自己做了什麽壞事,還幫顧家那樣,做了不知道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江臨安打扮得風風火火地,從門口走出去。
朱逸群好像一直小狗一樣地走過來,對江臨安卑躬屈膝:“二小姐慢走!”
江臨安沒有接他的話茬,就是莫名其妙地對身邊阿福叫了 一聲:“阿福我們走,我要去遛狗!”
朱逸群見到討好不成,就隻能灰溜溜地站在原地了。
江臨安在路邊找了一輛很好的馬車,將阿德家裏麵的地址給了車夫,然後就上了車了。
一路上,最興奮的就要數是張小婉了。
張小婉非常激動地跟江臨安說起自己身邊的事情。
自從昨天見到阿德家裏麵的信,她就興奮得不得了。
一半是 因為自己第一次收到了信,雖然自己並看不懂那些信裏麵到底寫了一些什麽東西。但是畢竟有了信了,她就非常高興了。
她一直不斷地在思考,將來見到了這個阿福家裏的人,他們會用怎麽樣的表情來收這封信,他們看到這封信裏麵的話的時候,心裏麵都是怎麽樣的一種感覺?
走著走著,信上麵的地址就到了。
江臨安走下車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泥磚牆做成的小牌樓。
跟外麵熱烈的場麵不一樣,這個小小的的牌樓顯得特別樸素,還有一點點的破敗感。
裏麵的人聽到敲門聲,就出來迎接客人了。
走進了房間,裏麵感覺就和外麵那種低調破敗的場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雖然牆壁有點破敗,但是卻被人打掃得幹幹淨淨,牆上寫著挺拔有力的紅紙的對聯。
阿德的夫人,德嫂見到是貴人,就立馬帶著全家的大大小小來到門口相迎了。
江臨安介紹了張小婉還有啞兒之後,就將阿德寫回來的信從懷裏掏了出來。
張小婉以為要江臨安念,沒想到阿德的夫人竟然是看得懂文字的。
她靜靜地看完了阿德寫回來的信,欣慰地對江臨安說:“你們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
江臨安點點頭,伸出雙手,握住了德嫂的雙手。
江臨安看到張小窪一臉茫然的養自己,就小心問了一下德嫂,將信看了一遍,然後告訴了張小婉了。
張小婉聽完整個故事,簡直都不相信這個故事竟然是這麽曲折,裏麵充滿了這麽多神秘莫測的變化。
現在阿德終於有工作了,終於有一個機會,可以報效祖國了。
雖然不是自己的親人,但是聽到消息的人,每個人都笑逐顏開,心裏麵充滿了歡樂。
德嫂從房間裏麵拿出做好了的年糕,遞給江臨安說:“恩人啊,那次阿德出去被當做賊的時候,全是你救了我們啊。”
江臨安微微一笑,對德嫂說:“不要這樣說,德嫂,我們也是需要用人的時候啊。要是阿德沒有這樣的本事,就算是認識皇帝,也難以有這樣施展拳腳的機會啊。”
這句話說的比較直白,沒有什麽人情客氣,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功用。說的太有道理了。
要是沒有這樣的話,就沒有這麽多的感覺了。
江臨安看看德嫂的小孩,穿得紅紅的,站在地上亂跑亂跳,非常活潑的樣子。
看來,這孩子,就真的跟阿德一個樣子出來的。不僅僅樣子很像,就連動作神情當中,都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相似之處。
江臨安突然想到蕭逸朗,要是蕭逸朗不打仗的話,說不定她已經可以到皇宮宮裏麵去講過皇帝,見過太後,甚至可能已經成婚了。
想到婚姻,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嫁給顧德全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他們有好消息了沒有。
要是沒有的話,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在做什麽的。
和蕭逸朗在一起的時候,江臨安就喜歡看著晚上的月亮還有白天的清風。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沒有任何雜質,就是非常純潔的感情。
可是,這個江臨花一天到晚 又是想要錢,又是想要得到什麽好東西的,好像一點點浪漫都沒有,對她來說,結婚就好像是一場交易。
其實把婚姻當作什麽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不管你吧婚姻當作什麽,你畢竟都是在婚姻這個場麵的設定裏。
如果你將婚姻當作一種交易,那麽你就是這些交易裏麵的商品。
江臨安看到這個小小的家裏麵,裏麵卻放著很多很多的古書。
跟城裏麵標榜書香世家的那些人相比,恐怕這裏才是真的書香世家。
城裏麵那些書香世家們,他們的藏書不過是為了用來表現自己擁有什麽古籍,或者擁有怎麽樣的寶貝。
甚至還有的人,不過是藏著這樣那樣的書本,想要給那些來自己家裏麵的人,告訴他們自己並不是一字不識的人。
這個小小的偏遠的小山村裏麵,書本都是他們日常生活裏麵密不可分的道具。
他們的書就放在桌子上,累了就用書本來做枕頭,躺在上麵,慢慢地休息。
德嫂見到江臨安想要走,就連忙帶上來一個錫壺,裏麵是剛剛溫暖的酒。
江臨安準備走的時候,被德嫂拉住了手,說:“不要這麽著急啊,別這樣,人家說你來我這裏一趟,一杯酒都沒得喝。”
江臨安看看德嫂,本來她是不喜歡喝酒的,但是既然嫂子都已經熱好了,還端了出來,哪裏有不喝的道理呢?
於是就慢慢地接過了德嫂手裏麵溫熱的酒壺,咕嚕咕嚕就喝了起來了。
德嫂帶來身邊的孩子,一起站在了江臨安的身邊,大聲地說:“謝謝貴人!”
江臨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哈哈,過獎了,我們不是什麽貴人,你要是這樣說的話,我們就無地自容了。”
江臨安靜靜地看著德嫂,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小聲地走過去,說:“德嫂啊,大家都是女人,我們跟阿德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以後有什麽事情,就到我家裏麵來啊。至少大家都一個照應,你也不用那麽寂寞。”
德嫂感激地點點頭,擁抱了江臨安、啞兒還有張小婉,然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