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啞兒
一大早,外麵便飄起了稀稀落落的雪,雪下的並不大,因為在江南,從來就沒有下過大雪。似乎這場雪,也感受到了人們的喜悅一般,竟然有著天熱的違和感。
江臨安吃過早飯後,想起自己的阿福好像還在房中,昨天到現在,它好像都沒有吃東西,一定會很餓吧。
正想著,江臨安又折回身子,準備回大廳去拿一些食物給阿福吃。路過蕭逸朗房間的時候,她聽到屋內傳來卓青姚的聲音。
卓青姚這幾日都不在江府,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也許是因為被封官了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吧,所以才沒有跟他們一起逛街跨歲。
“太子殿下,拖不得了,您必須在大年初三便啟程回宮,快馬加鞭兩日便可到達。再不回去,恐怕要頂不住了。”卓青姚抱拳,低著頭和蕭逸朗說著。
“不是說年過完了再回去的嗎?這怎麽就又要在過年的時候回去呢。”蕭逸朗其實都明白,隻是他不願意接受,不願意這麽快就離開,他想多陪陪臨安,想陪她過一個完整的年。
“國事要緊,太子殿下你莫要推脫,你且放心的去,臨安會在這裏等你凱旋的消息。”這時站在門外的江臨安推門而入,她的表情十分的鎮定看不出絲毫情緒來。
“臨安,我……”
“太子殿下不必多說,臨安願意等你凱旋,隻願你保護好自己,可要完完整整的出現在我身邊啊。”江臨安打斷他的話,她不想聽,不想聽到他說自己不舍,她不想聽到他說煽情的話。她怕自己沒忍住,她怕自己流淚,也怕蕭逸朗擔心。
“好。”蕭逸朗一把將她抱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頸窩,嘴巴湊近她耳邊輕聲說著。
“江臨安推開他,笑了笑說著:“阿福還沒有吃飯,我,我去大廳給它拿點吃的,你們繼續討論。”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蕭逸朗的房間 。
蕭逸朗緊了緊自己的拳頭,心裏暗暗說道:臨安,你等我,都你給我凱旋之時,便是你我大婚之日。到時候我定會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娶你做我最美的新娘。
卓青姚又跟他閑聊了幾句之後,便也離開了蕭逸朗的房間。出了江府,他便去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那是他兵部尚書的新府邸。
皇上看他與江府交好,便把他的府邸設在了臨安城內,他可以不用上朝,隻有重大事件需要他的時候,便會派人告知他,卓青姚便會去往宮中了。
卓青姚離開了江府之後,便朝著自己的府邸去了。還沒有到門口,遠遠的便看到了一個受傷的姑娘躺在了他家的院牆旁。見狀,他趕忙上前查看。
那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和江臨安年紀差不多大,她衣著單薄,露出的皮膚是清晰可見數道鞭傷。除了臉蛋,看得見的皮膚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傷,什麽人這麽喪心病狂?
卓青姚沒有多想,便輕輕把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隨後朝著自己的府邸裏麵去了。
“大人。”卓青姚進入府內,府裏做事的丫鬟都紛紛跪下行禮。
“準備些皮外傷的藥,紗布,毛巾和熱水 ,叫一個會上藥的侍女來,好生照顧照顧姑娘”卓青姚把那個女孩放在了榻上,隨後轉身對著跪著的侍女吩咐到。
“是。”她們得到命令,都各自散開來去準備自己要做的事來。不一會兒,毛巾,傷藥,熱水和紗布,都被拿了上來。
一個侍女用毛巾沾了熱水,隨後對卓青姚說道:“大人請回避一下,我們需要脫掉這位姑娘的衣裳。”
卓青姚聽到要脫衣裳,耳朵立馬變燒了起來,也知道自己此時還站在這裏確實是不合適,於是便轉身出了這個房間。
那侍女褪去了姑娘的衣服 ,當她看到姑娘身上的傷痕時,都嚇了一跳。整個身子,竟然找不到一處完好的皮膚。青一塊紫一塊,以及各種被鞭子所打出來的傷交錯著疊加著,真是讓人不忍再多看。
那侍女心疼了一會兒,便用熱毛巾輕輕的擦拭起了姑娘的傷口。那些傷口有新傷,也有舊傷,舊的傷口已經結疤,而新的傷口又疊加在舊的傷口上,硬是把那才結好的疤分成了兩半。
待她擦拭完姑娘的身子,便拿起了旁邊的藥,輕輕的塗抹在她的全身,隨後拿著紗布,把一些受傷嚴重的地方給包了起來。
待一切事情準備完畢,那姑娘睡了一段時間便醒了。睜開眼睛看到這個躺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裏,顯得有些驚慌。她將自己蜷縮在榻上的一角,有些瑟瑟發抖。
卓青姚進來,正好看到這個樣子的姑娘,不禁輕笑出聲:“你醒了,你不用怕,這裏是我家,是我救了你。”
那女孩一聽這裏是他的家,又發現自己身上的紗布,於是趕忙捂住胸口,一臉害怕的看著他。
“你不用擔心貞潔,並不是我給你上的藥,是我府裏的侍女上的。”卓青姚看她這幅模樣,不禁失笑。
女孩聽到這話,總算是稍微放鬆了一點,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卓青姚也不管她的茫然,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隨後問到:“你叫什麽名字,你家住哪裏,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是何人這麽大膽竟敢下如此毒手?”
那女孩聽著他一係列的問題,晃了晃腦袋,隨後擺擺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之後又搖了搖頭。
“原來你不會說話啊,那以後我就叫你啞兒吧。你既然不知道自己住哪裏,那你叫先住在我的府上,你放心,在這裏沒人敢欺負你,你再休息一會兒吧,用膳時間我再來叫你。”卓青姚說完,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啞兒坐在床上,環顧著四周,這是一個幹淨整潔的房間,她沒有家,她的這條命的撿回來的,所以她願意留下來,留下來照顧恩人,報答恩人。
看了一會兒,她用食指在榻上有意無意的畫著,像是在寫什麽字,畫了幾次,她停了下,靠著榻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又睡著了。
江臨安在廚房裏麵隨便拿了些吃的給阿福,沒想到這小家夥竟然還不挑食,什麽都往肚子裏吃,這也許是很信任自己的這個主人吧。
蕭逸朗自跟卓青姚談完事情之後,便去到了江臨安的房間,還有三天,加上今天,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隻剩下了三天。他當然要時時刻刻的待在她的身邊,將她眉眼處的風華記在眼裏,記在心裏,這是蕭逸朗唯一的動力。
江臨安一臉鄙夷的看著這個跟個二傻子一樣一直盯著自己的男人,她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故意提高了說話的音量:“看什麽呢你,小心我告你吃我豆腐!”
蕭逸朗眯起眼睛唇角上揚,故意靠近了她幾分,用手捏著自己的下巴點點頭說道:“啊呀,既然我什麽都沒做就被叩了這麽個帽子,那我當然要對得起你的一番好意,將這罪名給坐實咯。”說完他還是拿出手,假意要碰她。
江臨安別過臉,摸著正對著她搖尾巴的阿福,低聲說著:“真是沒個正經。”那隻狗狗似乎也覺得蕭逸朗不正經調戲了自己的主人一般,竟然把腦袋往前,做出來要咬蕭逸朗的樣子,衝著他汪汪叫了兩聲。
蕭逸朗撇撇嘴,瞪了阿福一眼:“我與自家娘子說話,要你多管閑事,去去去,識相點一邊去,別打擾和我娘子說悄悄話。”
阿福聽到他的這幾句話,跑上前站在江臨安的前麵,像是一個騎士在保護公主一般,對著蕭逸朗的叫聲更大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是小祖宗,你主人是大祖宗。你們兩個都是祖宗好不好,不惹你了。”蕭逸朗看著阿福這般動作,知道以後他不在,臨安也會有個伴。於是他雙手抱拳前後搖了幾下。
“相公,相公 。”這時,張小婉背上背著一個包裹,推開江臨安的房門,卻看到蕭逸朗也在裏麵,並且還坐的離江臨安很近。於是她又訕訕的笑了一聲,把門關了回去,還不忘說了一句話:“對不起啊打擾了,你們繼續,繼續……”
“張小婉你給我滾進來!”江臨安對著門外喊了一聲,不一會兒張小婉又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蕭逸朗,又看著江臨安說道:“相公啊,今天是除夕,我自然是要回家過年的,所以我說來向你辭行的。不要想我喲,拜拜,愛你,木啊~”張小婉說完笑嘻嘻的,對著江臨安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便一溜煙離開了她的房間。
蕭逸朗則是坐在一旁搖頭感歎,唉,我怎麽忘了,我不在的時候,臨安還有這個活寶陪著啊!
江臨安也搖搖頭,扯長了脖子又對著門外大喊:“替我向你的父母問好。”“知道啦~”本以為張小婉已經走遠,結果她居然回答了自己的話真是無語啊。
“今夜除夕夜,是要守一整個夜晚的,你去睡會兒吧,不然除夕夜你犯困睡著了,可是圖不到好彩頭了。”蕭逸朗褪去了剛剛嬉皮笑臉的樣子,一臉嚴肅發看著江臨安。
“那你呢。”江臨安偏頭看著蕭逸朗一本正經的樣子,問著。
“我當然是在這裏守著你啦,你放心吧,到了飯點我自然會叫你的。怎麽,難不成你還怕我趁你睡著了輕薄你啊。”蕭逸朗說著,用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切,臭不要臉啊,我量能也不敢動本姑娘。我去睡了啊,你可要守好了。”江臨安打掉他的手,朝他撇撇嘴,之後便走到了自己的榻邊,脫了鞋便上床睡覺了。
當啞兒睡醒的時候,便自己下了床走到了桌子旁邊坐了下來。她看到桌案上擺著的文房四寶,便隨意拿起一支筆,又拿出了一張紙。沾了沾硯台裏還沒有幹的墨,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出了卓青姚給她起的名字。
因受傷的緣故,她的手有些顫抖,寫字也有些吃力。卓青姚推開門,看到正坐著的啞兒,輕輕的說道:“你醒啦,來,吃點東西。”說完,他身後的侍女便端著一些吃的放到了桌子上。
啞兒也不客氣,拿起萬筷,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卓青姚看到桌子上那宣紙上的名字,拿起來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她寫的是啞兒兩個字。
卓青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紙上的字:“原來你會寫字啊,寫的重弩好看,”他知道,這個女孩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她的字清秀淡雅,下筆有神,一定是從小便開始了學習和寫字。
啞兒一邊吃著,一邊點點頭,它放心筷子,拿起筆又在紙上寫到: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意做你府裏的丫鬟,直到報答完你為止。
卓青姚看了看她顫抖著手寫出來的兩行字,輕輕笑了兩聲說道:“啞兒不必言謝,救你不過是個巧合,若此時躺在外麵的是別人,我也一樣會救的。我不需要你報答什麽,你隻需要在府裏好好的養傷,若你沒有家,這裏便是你的家。若你沒有親人,我便是你的親人,我會把你當妹妹一樣對待的,他們也會把你當小姐一樣對待。”
他說完,便拿起筷子夾了菜到她的碗裏,隨後繼續說:“你慢些吃,一定是餓了很久了吧,吃完 好好休息,待你傷好了,我帶你去買鞋衣裳。”說著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因為這個府裏除了一些下人之外,就我一個人住,府中沒有女眷,所以也沒有女孩子能穿的衣服。我又不能隨便買,因為我怕買了你不喜歡的衣服。”
啞兒聽他說完,隨後拿起筆,在紙上繼續寫到:你也跟我一樣,沒有家人嗎?
“是啊,隻有我一個人。”卓青姚看了看紙上的一行字,眼底的悲傷蔓延開來,語氣低沉的說道 。
啞兒見他臉上有悲傷的氣息,連忙拿起筆繼續寫到:對不起,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沒事的,你快吃吧,不要再寫字了,你手臂上發傷還沒有好,寫太多字會扯開傷口的,那我就先出去了。”卓青姚笑了笑,又看了看她顫抖的手,柚子額心疼的說著。說完他便站起身,離開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