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莫名

  最終，這個沉默還是由夏青青來打破的。


  她視線落在了緊閉的門上。可能是因為房間太空太靜的緣故，聲音莫名透出幾分空靈感：“老板，你有沒有覺得青姐好像誤會了什麽？”


  她問道。


  問的同時，笑意一同表達出來了。


  “她誤會什麽？”雲舒偏頭望向她。


  聰明的人，總是會將問題原封不動的還給對方，雲舒就是這樣的人。


  依著他這個角度，隻能對上夏青青半個側臉。她臉上帶著些許的粉飾，笑起來的時候烏黑的眸子會發出熠熠光輝。


  “你不覺得嗎？青姐剛剛看我們兩個的眼神都很特別。就像……”


  夏青青的話說到一半忽然了卡殼。


  雲舒看著她細長的眉毛慢慢擰結成一個弧度。


  任何一個微妙的表情都被他給捕捉道。


  雲舒耐心往下問：“就像什麽？”


  “就像片場其他人看我們兩個人的眼光啊。”她脆聲回道。目光不再留戀門，反而直接對著雲舒。


  就在夏青青偏過頭的一瞬間，兩個人的眼神恰好交匯。一切就是來的這麽忽然。夏青青也沒有預料到，她一轉頭就能遇見這麽一個場景。


  兩個人同時的頓住了。


  氣氛再次凝結。


  這樣微妙的感覺讓她本來就透粉的臉頰開始更紅潤了起來。貼在膝蓋上的手抽搐，骨節蜷曲。最後直接圈成了一團。


  所有的小動作都在暴露她內心的緊張。


  這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


  夏青青在心裏麵咆哮著。


  她所有的小動作都被雲舒有意的記在心裏麵。默默記下來，卻不開口把這一切都打破。


  雲舒偏頭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這也比較正常吧。平日裏麵工作大家都那麽忙的，沒有空餘的時間去關心其他的。也沒有其他的方式來放鬆。唯一能寄托的就隻有些花邊娛樂跟流言了。他們覺得開心就好。”


  不知為何，雲舒這次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異常明了。


  甚至，還開辟了一個新視角。


  夏青青嘴角一撇。


  “我還……真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麽明事理呢？”夏青青話裏有話，意味深長。


  雲舒輕笑。


  雙手插在口袋，姿態悠閑。


  自覺的將夏青青真正想要表達的那層意願給忽略掉。


  “對啊，我不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如果我沒有一點本事的話我怎麽給你當老板？你不要自己笨就把身邊的人都代入了。要多學學我？學學我知道嗎？”話落，在夏青青的光潔的額頭上敲打了兩下。


  雖然雲舒有著漂亮白皙的手指，但下手的力道可是不輕。


  夏青青捂著頭，“哎呦”的喊了一聲。透出了一個極其哀怨的眼神。


  “那我還沒見過哪個老板說道理還帶動手的呢？”


  “我那叫動手嗎？我就輕輕彈了一下，是你自己太誇張了好不好？”


  “明明就是你先動手的。”夏青青絲毫不退讓，繼續反駁。


  按照以往，夏青青都是忍氣吞聲，選擇沉默不抵抗的。可能時間長了，日子久了，膽量時不時的膨脹。


  “嗨，你——”雲舒瞪圓了眼睛，指著夏青青。


  夏青青“哼”地一聲，不服輸的仰起頭。兩個人同時貼近，瞪著彼此。


  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更何況夏青青這隻兔子還不是正式家養呢。


  雲舒笑了笑，最後還是放棄了跟夏青青爭論。“我說的話反正你也聽不進去。說了也是白搭。反正其他的你記不住記住都無所謂了，你就記得我是你老板。你老板是我就好了。”


  夏青青沉沉地點了點頭。


  同樣的話落在心裏麵就是另外一個味道了。


  我老板是雲舒，雲舒是混蛋是大變態。


  “好了。”雲舒轉身將之前帶來的劇本摔在了夏青青的麵前。將軟椅提到了夏青青的麵前，兩個人麵對這麵坐下。他一本正經道：“我們該談正事了。”一提到說正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


  迅速進入到工作的狀態當中。


  夏青青頷首，眼光下移，落在了劇本上。


  每一場戲開始前，雲舒都會跟她講解些人物要點，以及對角色的心理進行簡單的分析。


  演好一個角色，把自己完全的代入到角色當中。並在結束後迅速的走出來。


  這樣就是演員演戲的基本。


  雲舒大手壓著劇本，聲音低醇：“我們等會兒要拍結婚的戲。”


  “結婚的戲？”夏青青驚道。


  腦袋裏麵瞬間被猩紅色被包裹住。滿目的紅色，舊時代的大家庭都是以繁重的衣裳做嫁衣。她還記得那些年她看過的劇，隻要是跟喜宴有關的都是繁瑣的戲。她好奇問道：“我們真的要拍結婚的戲嗎？”


  雲舒肯定的點了點頭，手有意的點了點桌麵上的劇本。


  “對啊，上麵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夏青青點了點頭。


  掃了一眼頁麵上密密麻麻的黑點。


  “我知道，我有看見。”夏青青解釋道：“但是我當時看的時候沒有多在意。我覺得結婚這種戲這麽複雜，導演應該是不會拍的。”


  她演的隻是個配角，雲舒再牛叉也不過是個萬年備胎。配角跟男二搞這麽隆重的戲，太搶風頭了。他們隻是拍電影，又不是七十多集的電視連續劇。


  最重要的是，導演不止一次的暗示過，劇組經費有限，一切從簡。


  都窮的吃不起盒飯了，拿什麽布置這麽大的場。


  她想的理所當然。卻還是遭到了雲舒的鄙夷。


  雲舒對她無奈的搖頭。


  “跟了我這麽久，就不能學到我半點的聰慧。你是真的無藥可救了嗎？”雲舒支撐著身子，對夏青青問道。


  表情好像已經無可奈何到了極點。


  “你什麽意思！”她冷臉拍桌。


  手拍桌的同時，桌麵上的物體隨之一震，發出極其清脆的聲響。


  “你看你，我就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了。你還翻臉的。我就不能當著你的麵說實話了是不是？”


  “我沒有。”


  雲舒將劇本舉起來，幾乎是貼著夏青青的臉。


  他重聲強調道：“你再仔細的看看這段戲是關於什麽的，是怎麽寫的。”


  夏青青一把將劇本奪了過來。雙手捧著，就對著雲舒指的那段望去。一字一句看得極其認真。


  雲舒的聲音未斷：“你就看那段具體的位置就好了。”


  具體的位置……


  開篇的一句話話：[這是一場冷漠的婚宴。兩家人歡喜的請貴賓辦酒宴，大大的喜字，紅紅的蠟燭。整個方家都被紅色給包裹住了。鞭炮聲和歡笑聲接連不斷。過往的來賓送禮送祝福。大家都太開心了，開心的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婚宴上並未出現的新郎新娘。方舒平勉強答應了婚事，卻全程不配合。向晚意入了門，卻在第一天就被丈夫冷落。新婚的第一夜，她就這樣被遺忘了。]

  “她就這樣被遺忘了……”


  夏青青手捧著劇本。對著那句話，忍不住就跟著念出來了。


  手一顫。


  雲舒的聲音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嘲諷意味十足：“怎麽樣？現在服氣了吧？”


  她臉上的表情跟雷劈過一樣。


  她當時明明有很認真的看劇本，逐字逐句，新婚的那一場戲他也記得有。她記得自己被冷落過。卻不記得這兩個居然是在同一場裏麵。


  她真的是腦袋……遲緩了嗎？

  夏青青開始懷疑了。


  雲舒從她的手心裏麵抽回了劇本。對著劇本說道：“當初就跟你說過，劇本一定要認真仔細的讀，要對每一個細節都掌握清楚。反反複複的。你有認真聽嗎？”


  “你有把我的話記住嗎？”


  “恩？”


  一個接著一個問題。


  尤其是到了最後，雲舒發出一個語氣詞。音調有意的往上揚了幾分，夏青青耷拉著腦袋。根本無力去對視雲舒的眼神。


  “是我的錯，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這麽一段劇情。”夏青青低著頭，聲如蚊蚋。


  “恩。現在你該對說聲謝謝了吧？”


  “謝謝？”夏青青猛地抬眸，表情詭異。


  偏偏雲舒自覺的接受了這句話，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這次改錯的很迅速。你還算是有點救的。”


  “不是。”她說話的速度太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夏青青急於表達，她說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說謝謝的？這段戲本來就沒有太重要的意義啊。反正我是個啞巴，隨意擺放的。我就算不清不楚的上去了。我隻要坐著不動就好了。”


  她就是一個空白一個擺設啊。


  誰會注意到一個空白的存在呢？

  “你這麽想你自己？”雲舒問道。


  夏青青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的出場隻是給雲舒提供一個發揮的機會罷了。導演找他隻不過是湊巧罷了。她恰好是雲舒的助理，關係親近。


  順水推舟。


  雲舒忽然起身，對著夏青青嚴肅問道：“你真的這麽想？”


  夏青青點頭。


  “老板，同樣的問題你已經問了我快三遍了。你說過，有些話不必要太重複的。我能聽懂，所以你不用老是說同樣的話。”她笑著回道。


  她越是笑，雲舒的臉黑的更快。到了最後，冷硬的線條幾乎繃直，結上了一層冰霜。


  雲舒：“既然你這麽想的話，我覺得我也沒有必要浪費那麽不必要的時間了。我出門去找青姐給你化妝。等你弄好了我們就拍。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你放心好了。”說著，拿著劇本迅速走開。


  中間不給夏青青任何多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