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候機室的初遇

  五年前，在墨爾本機場的候機室，安德第一次遇見她。


  那是一趟飛往中國南京的航班。這是安德第一次去中國。他出生在澳大利亞墨爾本，今年6月份剛從墨爾本大學畢業。這次，之所以離開家鄉，去往遙遠的東方國度，是因為他申請上了中國南京一所大學的研究生。


  八月份是墨爾本最冷的季節。此時，候機室外的天空陰雲籠罩，狂風怒號，雨絲漫天飛舞。“還好，雨不大。希望不會影響正常起飛。”安德看著窗外濕漉漉的停機坪，安慰著自己。


  正常起飛時間是中午11點。外麵的雨卻越下越大，幾乎是傾盆而瀉。遠處的天空，從層層烏雲裏劈下幾道閃電。安德心裏的不安和急躁越來越強烈。這時，登機口處響起了澳航地勤人員的通知：“尊敬的旅客，我們很抱歉地通知您，由於天氣的緣故……”


  航班毫無意外地延誤了，至於要延誤到什麽時候，要看上帝的心情了。安德歎了口氣。這趟旅程，還沒開始就充滿了未知和波折。


  候機室休息的旅客們也是一陣唉聲歎氣。地勤的服務人員開始一邊發放午餐，一邊向滿腹怨言的乘客們道歉。安德簡單吃過後，從背包裏掏出了一本《TheMoonandSixpence》，試圖讓時間流逝得快一點。不過，看了一會兒他便發現，比起閱讀，睡覺顯然更能打發時間。候機室裏，乘客們的交談聲和地勤的廣播聲慢慢融合成了嗡嗡的雜音，安德意識漸漸模糊，靠著椅背沉沉地睡去，手中的書也滑到地板上。


  不知睡了多久，耳畔的雜音越來越吵，幾句憤怒的吼叫聲讓安德從睡意朦朧中驚醒。他抬起惺忪的睡眼發現，候機室裏一群人蜂擁到登機口，圍繞著地勤人員的是各種煩躁和抱怨的聲音。此時，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了。


  “隻不過是下了點雨，為什麽拖那麽久還不起飛？！”“從中午等到晚上了！”“你們航空公司也太差了吧，以後再也不坐了！”……各種抱怨的聲音，中文和英文都有。地勤人員隻好又開始了廣播：“很抱歉，因為室外還在下雨，前方的雲層中還有閃電，為了航空安全，請大家再耐心等待。”


  安德低頭看了一下手機：下午六點多了！脾氣再好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崩潰了。他很想馬上回家，結束這場漫長的等待，也結束這趟還未開始就讓人絕望的旅程。


  突然，在這片嘈雜的哄鬧聲中，他聽到了一陣遙遠的微弱的琴聲。


  眾人的吼罵聲慢慢變小了，大家都好奇地尋找這琴聲的源頭。在逐漸安靜的空氣中，琴聲變得清晰、流暢、有穿透力。候機室的戾氣，仿佛刹那間，就被這柔美的琴聲撫平了。


  安德分辨出，這是小提琴的聲音，便好奇地站起來四處張望著。順著悠揚的琴聲，他看到候機室的角落裏，一個纖瘦白皙的中國少女，在嫻熟地拉著小提琴。她的眉眼低垂，嘴角泛起淺淺的笑意，身體隨著琴聲的韻律，輕微地搖擺著，恍若無人地沉浸在小提琴的獨奏之中。


  在大雨滂沱的夜裏，在人聲鼎沸的候機室，在這段旅程的起點，他第一次遇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