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她挪動著身子，仰頭望著她，她一直都知道爺爺和奶奶的感情並不太好，但是每當和奶奶談起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哭紅的，奶奶的臉色和煦如冬日的陽光，仍然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站立的姿勢永遠都是挺直腰板，1.67的高身條，卻是很不合稱的瘦削身體——就像是枯槁的幹柴。別的老人都是駝背的，矮小的，是歲月縮成的一團痕跡，而奶奶卻不同，因而，在一群老人當中，算是鶴立雞群了。最後，奶奶告訴她，“做人就得堂堂正正，挺著胸膛過日子。” 她似懂非懂地頷首。 她不和奶奶住在一起，卻喜歡過去看奶奶。 奶奶睡在了塌上麵，眯著眼睛，手裏慢吞吞地扇著小扇子，目光一碰觸到她的身影，驚喜地閃著光芒，坐了起來。然後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的。 奶奶的手很大，卻很單薄，手指浮腫的紅，聽說有福相的人，手掌都是圓潤的，她不知道過去爺爺和奶奶究竟發生什麽事兒，才會有這樣的今天，但她握著奶奶的手，感受到一種隻屬於他們兩輩人的幸福。 有時候，蕭筱汐總是覺得遺憾。 蕭振楠並不愛惜奶奶，奶奶那樣一個奇特的人，性子又是那麽好，又是那麽堅強，為什麽就不招蕭振楠喜歡呢。 可是兩個人如果不來電，當年為什麽又會結婚。 很久以前，她就曾經聽過簫正燁說蕭振楠和奶奶年輕的時候，兩個人是因為愛而在一起的，自小就是青梅竹馬，感情好得羨煞別人的眼睛，金童玉女，天賜良緣。 最後順理成章地在一起，順理成章地結婚生子。 可是到底是為了什麽而變成這個樣子，聽說有一年奶奶誕生了最小的兒子後，去了一趟巴黎，然後回來之後，什麽也變了。 到底什麽變了，她也不太清楚。隻聽說奶奶那天開始性子就收斂很多，不再像以前那麽多話兒，而且經常望著窗外的雲發呆，而蕭振楠也不知為何喜歡上留戀花叢。 兩個人的感情一落千丈，從此以後貌合神離。 都是多少年過去的事情了。奶奶終於病倒了，仙逝前的那一天，她煥發了容顏一般，身體恢複了沒有生病之前的美好狀態，有說有笑的，其實更像是初嫁給蕭振楠的時候。 等到傍晚的時候，奶奶忽然說，“帶我回家吧。” 蕭振楠當然不同意，心裏隱隱約約覺得她奇怪，身體居然在一夕之間好回來。他不知道惡魔曾經就和人類有過一個契約，在收買一條人命的之前，放他一天的燦爛。 奶奶就是和惡魔簽了合約的人。 蕭振楠在奶奶的病房裏，勸慰道，“還是在醫院呆著好，你的身體還不穩定。” 奶奶卻苦笑道，“什麽不穩定？我這身體已經在腐朽……沒有好起來的機會了。”然後又仿佛是自言自語地呢喃著，“就讓我最後一次回家吧。” 奶奶說到後麵一句的時候，語氣很輕很輕，仿佛是鵝毛飄在手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