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我是真的很懷念
醫生看過之後說胳膊時脫臼了,複位一下養幾天就會好。
之後的一個星期裏,那個陰森森的大房子裏,就剩下藍鳶和那個秦家的保姆,每天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像一隻被囚禁的鳥。
藍鳶無時無刻不再尋找著可以逃脫的方法,可是外麵那十幾個看家護院的高手中的任何一個,任她十幾個藍鳶都不是人家的一個對手。
一想到這裏,藍鳶就覺得心裏莫名的悲哀。
那一刻,她的心情很複雜,既希望海夜來救她,帶她去跟孩子團聚。
又害怕他來救她,因為藍鳶不想觸怒村雪,此刻海夜的命和兒子的病都控製在村雪的手中。
一彎新月掛上窗頭,伴隨著內心的焦慮,藍鳶躺在床上不斷的輾轉反側,似陷入了睡眠,又似無比的清醒。
淩晨一點的時候,藍鳶翻了一個身,驀地看見床前站著一個人影。
她頓時驚座而起。
背著月光,藍鳶還是認出了秦征。
他聽到秦征對著自己說話:
“其實你從來都不算是最年輕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女人,娛樂圈比你優秀的人一大把一大把,可是為什麽,偏偏一個一個男人,卻都是對你念念不忘?
陳浩宇、童非、海夜、我……”
藍鳶本來剛看見他的時候緊張的,以為他終於要和自己撕破臉了。
可是此刻聽著秦征略帶傷感的聲音,藍鳶的心卻驟然放鬆下來了。
於是她接著秦征的話說:
“其實你隻是在路上迷失了,你不覺得,現在的你,特別像當初的程浩宇嗎?”
秦征笑:“我怎會像他?他是個失敗者。而我,不會那麽愚蠢,海氏和你,最後都會是我的。”
藍鳶笑:“那隻是你自己以為的罷了!你看你現在,迷惘、焦慮、惶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經常晚上睡不著覺吧?
其實從這一點來看,你和陳浩宇還是有一點區別的,因為他的內心從未有過光,而你的內心,卻有光。
所以,你會比他更痛苦。
因為他一直都在地獄,而你曾經住過天堂。
然後地域再到天堂的距離要怎麽逾越……”
秦征聽到這裏的時候,月光下的他的額頭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說:
“也正因為我曾經住過天堂,所以我知道怎樣去糊弄住塗家,糊弄住官方,糊弄住媒體,然後不暴露自己。就這一點,我和陳浩宇就不一樣!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藍鳶笑:“是有一點區別,不過很快,就沒什麽區別了,從你殺掉童非的那一刻起,一切正在發生著變化!而因為住過天堂,你就會心生罪惡,所以你,也並沒有好過到哪裏去,對嗎 ?”
秦征本來還心平氣和的,可她聽到藍鳶這樣說的時候,額頭上的青筋突兀了起來,細細密密的汗水從他的皮膚裏滲了出來。
他說:“你閉嘴!”
藍鳶知道自己戳痛了他的內心。冷嗬一聲,繼續說道:“從黑暗從新爬向光明的過程,很痛苦吧?”
她明明知道這樣會觸怒秦征,可她還是這樣做了。
因為從秦征的深刻思考和傷感中,她看到了他未完全泯滅的良知。
所以,她想要繼續去觸痛他,讓他繼續深刻和沉思。
果然,秦征從站著的地方驀地粗暴凶狠地湊到她眼前,用手拎起她的衣領,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說過了,不要再說了!”
藍鳶輕笑:“痛苦都是欲望帶來的……”
不待她繼續說完,秦征狠狠的一拳從她的耳朵邊擦過,狠狠地捶到了牆壁上。
然後藍鳶看到,他的手縫間鮮血開始直流。
驀地,他的頭轉向她,在他的唇上狠狠停駐了一下,繼而站直身子,轉身消失在了夜幕深處。
伴隨著他遠去的身影,藍鳶頓時覺得唇齒間一陣濃重的血腥味襲漫了整個身體。她輕輕地打了一個哆嗦,然後重新躺回床上。
那天晚上,藍鳶夢見了第一次見到秦征時的情形:憨憨的、高高的,看到她總是緊張出糗的大哥哥。
他曾經說,從小的時候,海夜就是他們家族間經常被標榜的旗杆。他們表兄弟們望塵莫及。
曾經的他一直願意為海夜鞍前馬後。不圖名利,隻為家族越來越好。
可是,是什麽時候,一切都變了質?欲望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蔓延膨脹,然後不再受控製,以至於演變成了今天的悲劇?
月夜下,秦征對著別墅裏的小湖麵靜靜發呆,他在心裏對藍鳶說:
你感受過孤獨嗎?
結了婚,你明明不愛她,確實必須要裝作特別愛特別愛的樣子,因為你需要她幫你撐起所有外在的尊嚴。
你跟她沒有話可說,沒有心有靈犀的感覺。
卻必須去努力揣測她的心理動向,然後第一時間做出回應。
然後孩子出生,成為了一個對你來說木訥的存在。
那種疲憊感,如果不身臨其中,你永遠也不會懂。
你說痛苦都是無盡的欲望帶來的,那麽欲望從什麽時候開始膨脹?
真要怪的話,歸根到底,就怪三年前的那個月夜太美太縹緲。然後有一個單薄的女孩為了膽小怯懦的我奮不顧身過。
然後我的心裏就再也住不下另外的人。
我所做的一切一切,不過是為了超越那個被她所崇敬的男人。
希望著有那麽一天,站在她的麵前,她可以用看那個男人一樣的眼神,看我一眼,一切便已經足夠。
當你開始攀附我的最初,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在敷衍我。因為自己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不足以來複仇,所以,裝作向我示弱的模樣。
即便我知道你的委曲求全都是為了將來有一天回來對付我,可是,我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戳破你的謊言,舍不得戳破那個帶給我幻覺的假象,因為那個幻覺,是我做所有的事情的最終追求啊!
可是,為什麽我一直在努力,而結果,卻像是在朝著更糟糕的方向駛去了?
我們之間,似乎再也回不到過去。而我,卻不得不用如是這般的方式,站到權利的更高處,然後接受你,哪怕是心不由衷的仰望,這樣起碼,可以圓我一個幻夢!
否則,我又到底為什麽而活?
要怪,就怪,我是真的很懷念,曾經心動的那個朦朧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