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擰巴的大男孩
每次藍小姐因為海夜的惡作劇嚎啕大哭時,海少爺就站在離她不遠處的牆後麵眉頭緊鎖,目光沉重。
少女心如頑石,總是受盡傷害地哭著跑出去,又哼著小曲,一臉雲淡風輕的回家。
少年看到她,鼓起勇氣試探性地問:她你不生氣了麽?
少女錯愕抬頭:生什麽氣?
她顯然已經把那些不開心的東西遺忘得連渣子都不剩。
這女孩就像渾身自帶陽光,無時不刻掃盡自己內心陰霾的同時,也掃盡了周圍人內心的陰霾。
少年海夜大概就是被那樣的她所感染。
海夜聽了藍鳶的話後也是一臉的錯愕,但錯愕感隨即消逝,轉而被一股重新浮上眉頭的新的陰翳所替代。
海夜做了一個巨大的決定:她必須走,否則必定萬劫不複。
海夜十七歲生日快來的時候,藍小姐每天都在練習口琴。
海少爺特別喜歡彈一首旋律悲傷的曲子,藍小姐叫它挪威的森林。
那段時間藍小姐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壓低著聲音沒日沒夜的練習。
海少爺總是嘲笑她令人發指的音樂細胞。
藍小姐眯著眼睛揮舞著拳頭向他示威:總有一天你會拜倒在我的紅口琴下。
狂言既出,她必定要刷新少年的世界觀。
其實藍小姐挺有音樂天賦的,隻是沒有接觸過鋼琴而已,那首曲子很快就被她用口琴吹走地爐火垂青。
少女在屋裏吹口琴,想要給他最好的生日禮物。
少年坐在她房間隔壁的落地窗前,憂傷地看海。
十七歲的海夜生日那天,少女穿上了鄭重的小禮服。
在飯桌上緊張的站起來獻詞:“我把一首挪威的森林,送給我最親愛的海夜哥哥。”
少女拿起紅色口琴準備吹奏的瞬間,紅口琴在她手中折成了兩半。
少女淚如斷珠:海夜哥哥,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她傷心地轉身離去。
那天,少女離開了那個巨大的濱海別墅。
她走的時候傷心欲絕。隻帶走了那個折成兩半的紅口琴。
少女在磅礴大雨中淚水磅礴。
少年在沉寂空氣中心海沉寂。
猛地他站起身追了出去。
陳姨以為他會把她追回來。
不料他回來的時候,手裏隻帶了兩隻折斷的紅口琴。
藍小姐離開後,海少爺比之前更加的沉默。
通常坐在落地窗前看海,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跟那隻貓咪又重新親昵了起來,老貓蹲在少年海夜旁邊10厘米的地方,陪著他一起孤獨。
這樣的光景,陳姨整整看了9年,從他8歲到17歲。
藍鳶走後,海夜在別墅的園子裏種滿了藍色鳶尾花。
因為獨特的視覺設計,園子比較高,而不遠處是整片的海洋。
站在落地窗前看那個園子,就像整片整片的鳶尾花開在大海上。
那是17歲之後的海夜最喜歡的風景。
藍鳶出現在海家之後的那將近一年的時光裏,陳姨就沒有再看見過文莞小姐。
藍鳶走後,文莞小姐還來過一次。
那次她和海夜吵的特別厲害。
女孩從來沒有那樣失態過,情緒看起來特別崩潰。
女孩說:你不是隻喜歡壞女孩嗎?那我就做一個壞女孩讓你喜歡上我。
少年說:隨便你。
少年說完轉身離去,少女在他身後聲聲力竭:我一定會讓你後悔!海夜,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那之後很長的時間裏,校園成績榜上再沒有文莞小姐的名字。
之後的事情,陳姨就不得而知了。
藍鳶聽後唇角浮起了笑容:除了文莞的事情,其他的她還是挺熟悉的。
以這樣的方式被陳姨以這樣的口吻講述出來,她便開始理解了12歲那年的一切事物:
海夜哥哥的反複無常。
海夜哥哥看海時的蕭索背影和憂傷目光。
那麽老那麽老的一隻肥肥的黑貓。
海夜哥哥為什麽會在臨走前追上她,在她以為他是來道歉的時候,他卻隻是奪走了她手中的紅口琴。
他說,這個口琴你上次已經送給我了。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少女在磅礴大雨的木若呆雞,無奈的笑。
她在他身後破口大罵:
拿去吧,你這個擰巴的大男孩,小肚腸子,麵癱臉,你一無是處而且討厭透頂,自以為是,目中無人,陰翳、暴戾、驕縱跋扈、腦門生鏽你沒屁眼兒……
她在他身後竭盡所能地放大聲音,把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貶義詞髒話都脫口而出,活像一個小潑婦,站在雨中罵街。
藍鳶笑:往事曆曆,恍如隔日。
再問陳浩宇的事情:“您和陳浩宇一直很生分嗎?”
陳姨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她雖然可憐海少爺是個沒人疼的孩子,但最最念念地當然還是陳浩宇。
否則她也不可能在鄴城一呆那麽多年,後來又追到禹城去照顧主人。
如果不是對兒子心懷記掛,她該重新回到老家去才對。
可她偏偏又是一個既懦弱又沒主見的農家老婦人。
兩個學校相隔不遠,她經常可以在送海少爺上學的路上看見兒子。
剛上學的時候兒子鄉音濃重,被小朋友罵鄉巴佬,他坐在地上嗚嗚地哭。
陳姨記掛著他又不敢認他:
怕自己不能給他做一個更優秀的母親,她在那個女人麵前一直自卑。
她想,反正那個女人不能生育,她對宇兒總不至於壞。
當然事實上也確實挺好,宇兒似乎挺喜歡他那個後媽。
每次看到宇兒對著她媽媽媽媽地叫,她就辛酸。
可是偷偷地溜到學校看到兒子在學校時優秀表現,她又覺得值當。
四歲的陳浩宇已經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他總是被老師們以榜樣的姿態站到講台上,給小朋友們背誦古詩詞和兒歌。
這些對於大字不識幾個的陳姨來說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她也怕,兩個身份不同,各自自居的媽會對兒子造成困擾。
她不想兒子被人罵鄉巴佬或者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