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獨自看海的少年
陳浩宇的父親陳俊峰本來跟陳姨是一對鄉下夫妻，每天沒完沒了的種地劈柴是維持家中柴米油鹽的唯一方式。
那個時候的陳俊峰老實、本分、憨厚。
唯一的目標是希望自己的四畝三分地每年能產出比上一年多100斤的糧食。
這樣容易滿足的生活目標使得他們一家人和和睦睦，在陳浩宇出生之後，陳姨意外的沒有奶。
陳姨提議買一隻奶羊來給孩子供奶。
可是隔壁的大學生說，給嬰兒吃羊乳是非常不科學的，他應該吃配方乳才有利於健康成長，以後會更聰明。
老兩口為了吃羊奶還是奶粉的問題吵了幾天幾夜，最後陳姨妥協陳俊峰，決定給孩子吃配方奶粉。
然後，整整兩年，他們一家三口一年所有的收入加起來隻夠給孩子買個不入流的普通奶粉。生活拮據到一出門借錢鄰裏都繞著走。
陳浩宇2歲生日那天，天剛下了一場雨，陳俊峰像往常一樣上山砍柴，希望能打一隻野雞回來給孩子做點雞湯慶祝一下。
那天野雞沒有打到，倒碰到一個卡在半山腰奄奄一息的野人。
陳俊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卻看到這樣一副光景。
那人渾身衣衫襤褸，胡子拉碴，頭發上全是柴火，臉上被山雨後的泥土塗抹地辨不出模樣，整個人卡在半山腰的一個樹根處奄奄一息。
陳俊峰也沒啥心思砍柴了，把那個野人背回了家。
陳姨摸了摸他的鼻息還有氣兒，兩人去村裏請大夫給他看病。
可大夫說，半年前你老公治痔瘡的23塊錢你都還沒給我呢。
還有上次你兒子被棗胡卡了，我救他命的錢到底多少你們都還沒說明白呢。
這次又帶來一個野人，想看病好啊，先拿錢來。
兩口子無奈，把家裏五隻下蛋的老母雞裝在框子裏送到醫生家，醫生這才救下了那個野人的命。
那個人清醒後，他們知道了他是一個來自禹城的大老板，出來徒步旅行時不幸脫單遇險。說千恩萬謝不足以表達救命之恩，要帶他們去大城市跟著他一起賺大錢。
被生活拮據怕了的夫妻倆雖然有心離鄉脫困，但是又沒啥能耐。所以看著海擎天尷尬的笑。
海擎天把他們帶到禹城的鄴城後，先出資給陳俊峰報了駕照，又出資給陳姨報了保姆培訓。
從此以後，他們夫妻二人一個成了海家西裝革履的專職司機，一個成了海家的保姆。
海先生的太太和兒子都常年在美國，海先生又經常出差。
十天半個月的也在家裏呆不下幾天。
那個巨大的濱海別墅裏，經常就是陳姨一個人，每天把屋子打掃的窗淨幾明。
當時公司裏有個年輕漂亮的文員小麗，名牌大學本科生，經常去給海擎天送資料，陳俊峰碰上後就常常捎她一段。
有一天，陳俊峰走到陳姨跟前跟她提離婚，說在禹城這樣的大城市，宇兒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有一個有文化的父母。
可是他們兩個都是大字不識幾個的人，為了孩子，希望媳婦成全自己和小麗。並說小麗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陳姨含恨簽署了離婚協議書。
後來才知道，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生育能力。
結婚之後，陳俊峰又說，為了維護孩子和他養母的關係，希望陳姨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
海先生終年在外跑，聽說他們離婚後調解過一次，後來又因為公司的事情沒深度攝入。
就這樣，陳姨成了一個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整天拿著高薪，隻照顧著一個空房子的保姆。
海先生偶爾在家的時候，陳姨會聽到海先生和他的兒子打電話。
他和太太的關係很不好，總是在電話中爭吵。
海先生似乎有著自己的情人，太太在美國好像也有一個相好的。總之他們幾乎終年不見麵。
後來海先生要求必須把兒子送回來，說是夫妻雙方互不幹涉，但是兒子必須在他跟前，這是沒有商量餘地的。
就這樣，海先生的兒子海夜回國了，那一年他七歲。
海先生總是忙，不是動車就是飛機，滿中國的跑，還經常出國。
很少出現在家裏。自己和那個可憐的孩子成了相依為命的伴兒。
開始陳姨想，這大概就是命吧：
我有兒子卻不能養，你有爸爸媽媽卻沒人養，她就尋思著跟這孩子多親近親近。
不料他的脾氣古怪的很，很難跟人親近，不愛吃糖，不喜歡玩具，不打遊戲機，卻總喜歡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大海發呆。
七歲那年，海夜跟陳姨說：“我想養一隻貓。”
陳姨開心地問為什麽？
這是海夜第一次跟她主動交流，她以為她跟他親近的機會來了，不料那孩子說完那句話就轉身走了。
她才知道，他不是跟她商量的，而是通知的。
那天下午，他抱回來一隻又肥又大的黑貓。
當時她很不理解，現在想來應該是，那孩子覺得孤獨吧！
而貓，是個特別黏人的動物。
於是在她腦海裏，童年時期的海夜，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個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大海。
那隻老貓蹲在離他20厘米的地方保持著跟男孩同樣寂寥的姿態，陪著他孤獨。
陳浩宇和海夜上的是一個學校，海夜比陳浩宇大五歲，兩個男孩一個人上小學，一個人上幼兒園。
她總是會在去接送海夜上下學的時候遇見程俊峰和他的後妻，大家就像陌生人那樣每天擦肩而過。而宇兒那麽小的年紀，記憶不算牢靠，早已經忘掉了她這個生母的存在。
海夜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海先生從來不操心，其實他除了不操心他的學習，也從來很少操心他的別的。
可是很奇怪，她有一次帶著海少爺上學的時候，看到海先生帶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跟一個小女孩去隔壁學校的幼兒園辦入學手續。
那女孩的年齡，看上去跟宇兒差不多大。
她應該是海先生在外麵的女人吧！
那個小女孩是他們的孩子嗎？陳姨暗自忖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