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2章權謀之臣
謔！
這個劉扒牆還真是敢說啊！
這下子，別說荊子默、殘修、張道心、六部尚書侍郎、衛虎、青蘿.……等九黎帝國的大臣官員，就是一直沒有出聲的金玉棟都是一愣，頗有些詫異的看了這個劉清羨一眼。
擅用職權，越過自己權限指揮兵部的人.……
這種話如果是兩個小官兒之間爭執論理尚且還能說算是個“鬥嘴”的範疇，可他竟然敢如此說子墨兄？
要知道子墨兄可是九黎帝國名正言順的大行政總務長啊！
在這個時代，每一方帝國的組成構架雖有六部，可實際上卻是被稱為軍事與政事兩大陣營。
以大行政總務長為首的政事集團和帝室近親組成的軍事集團乃是一方勢力的根基之源。
然而對於這個根基之源，可以說每一代君主的心中都十分糾結，一方麵他們要重用博學多才，善於治國的儒生來鞏固自己帝國的統治力量。
另一方麵他們又十分害怕在掌控了帝國經濟以後，政事集團又會插手軍事集團。
所以自古以來軍政分家是一條鐵律，軍事集團不得幹預政事集團治理國家，造福百姓。
而政事集團絕對不可獲得兵權，從而達到一個看似那麽回事兒的“平衡狀態”。
為什麽說看似？
真要說兩相分家，各自治理自個兒的那攤子事兒，這隻是理論上的層麵。
軍事不需要錢財？
政事不需要治安？
這隻是一個最為粗淺的舉例，一般情況下隻要政事集團的作為在君王的可控範圍之內，大多時候君王都會睜隻眼閉隻眼。
個中的複雜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夠說清楚的！
而眼下，劉清羨竟然在公開場合，在九黎大帝本尊麵前，在大行政總務長荊子默麵前，嗬斥他越權而為，暗指其“掌兵”之心！
這可不是小事啊！
如果被坐實，這就算是一桶屎湯子從天而降潑在了荊子默的腦袋上，縱然他不想認可有如何堵得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不是說九黎帝國儒學院的學子都是出自於荊子默的門下嗎？
這個劉清羨怎麽會突然跳出來與荊總長唱反調？
此言誅心，此言誅心啊！！！
眼下，原本是對山匪四哥和李巧娘的審問，一下子出現巨大轉折，變成了九黎帝國內部的政事之爭。
這個反差實在太過強烈，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從山匪四哥和李巧娘身上轉過來。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這句亙古不變的至理放到什麽時候都不會被更迭。
用老百姓的話來說，這人數過百，必要形形色色，“百家爭鳴”。
早年的時候，有孔無雙、天樞、殘修、吳明生等老臣各理一攤，九黎帝國最初期的政治結構十分簡單。
可在吳明生身死，孔無雙離去回到九黎帝城以後，九黎帝國的政事集團地位發生了巨大的轉變，殘修一心練兵，冷嘉譽和天樞為荊子默馬首是瞻。
從某個角度來說，他一個人甚至能夠代表整個政事集團！
而這偌大的權力背後必然也催化著一些新上位貴族的覬覦，尤其是那些歸順九黎，被賜封高位的“外族重臣”，近年來荊子默為了平衡和安撫他們，屬實是費勁了心力。
可不對啊！
劉清羨本人也是吳明生早年搜羅過來的年輕才俊，而且也從未聽聞他與那些新權貴氏族有什麽糾纏。
今日對九黎叛徒的審判，他為何要出頭？
他在幫誰？
一個又一個疑問在心中升起，這些九黎重臣被劉扒牆突然搞出來的這麽一出兒完全弄懵了！
規則之所以叫規則，至少明麵上所有人都必須要去遵守，眼下他如此赤裸的喝斥荊子默，連最大的“謀反”帽子都給扔下來了！
劉清羨的目的到底何在？
他到底要什麽？
要幹什麽？
“胡鬧！！！”
與此同時，又一聲厲喝突然響起在人群後方。
禮法有言，身居天欒，美景蒙心，諫言如冰，心誠以對！
身為一名身居高位的官員，麵對任何人當麵的喝斥與進諫，需恭敬以待，虛心相對。
剛剛因為心係金玉棟在九黎帝國的威望方才出言打斷他的荊子默本來被劉清羨的突然出現攪和的心煩意燥。
可當他麵見“直言不諱”之時，荊子默反而冷靜下來，與金玉棟一般，他也在仔細觀察劉清羨這個人，在思考他這麽做到底為何。
而且荊子默身為九黎帝國的大行政總務長，劉清羨在“誣陷”他以前，他如何喝斥是一碼事，而現在嘛……
如果斤斤計較，卻反倒是落了下乘。
用個不恰當的例子，這狗咬了人一口，難道人還要反過來咬回去不成？
荊子默如果真的當眾發火，不但有失體麵，正相反還是在幫劉清羨造勢，讓他變成一個“心存正義，敢於對抗上官，不畏強權”的清官。
通俗點說，這麽做.……太掉份了！
不過荊子默選擇沉默，不代表著別人也會跟著沉默，即便金玉棟曾經定下天樞謀國之策的帝令。
可九黎帝國的大行政總務長仍舊是整個帝國站在權力巔峰的人！
十餘年的風險和經營，荊子默的門生不說遍布整個九黎帝國卻也不會差上多少。
除去兵部以外，工、戶、吏、禮、刑其他五部，那個衙門口沒有荊子默的人？
此刻見到恩師受辱被當眾難堪，時任赤紅天眼的掌櫃大老板張道心憤然走出來。
“劉清羨，你好歹也算是一個儒生！”
“沒想到權謀之心如此興盛，當著六部重臣麵兒你要幹什麽？踏著帝國重臣荊總長往上爬嗎？”
“沒有總長，沒有九黎帝國儒學院，沒有原來的吳將軍，何來今日的你？”
“九黎帝國還不需要如此喜歡玩弄權術的官員！！！”
嗯？
嗯？
張道心的這句話一出口，全場四座皆驚，他.……他造勢上位？
上什麽位？
然而殘修、青蘿、光退、九匠.……這些知道金玉棟身份的老牌重臣聽到這句話，一個個卻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這個小子壓根就知道少爺的身份，這是抓住今日群臣皆在的機會，冒天大的風險故意出言“重傷”荊總長？
好讓少爺記住自己，記住不為強權的“劉扒牆”？
這當真是一個好算計啊！
一般情況下，除了幾種極特殊的事例以外，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影響君主與大行政總務長的關係。
而這指染兵部軍權，蓄意謀反的罪名便是那幾種極特殊的事例之內！
不得不說，劉清羨當真是選了一個極好的發難點！
如果換做了常人，任何君主在這種事情上麵根本沒有抵抗力。
不過這一次，劉清羨應該是打錯了算盤，他低估了金玉棟對兄弟朋友的那份心，低估了九黎帝國一路走到今天，君與臣所結下的情誼。
能夠聚攏在金玉棟身邊，這些人有哪個是真正的愚笨？
可即便是金玉棟剛剛都沒有猜準劉清羨到底是為什麽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因為他們名義雖是君臣，但縱觀整片大陸，想要再找到一個九黎帝國這樣的“官場環境”，卻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這一切一切，唯有出身“貧寒”又不在九黎早期重臣之列的張道心看得透徹。
一言激醒夢中人！
原來劉清羨專門挑這麽一個時機跳出來與荊子默對著幹，是想要接著文官政事集團指染兵部的借口，讓金玉棟注意到自己，讓他對荊子默現在的勢力心生忌憚。
雖然劉清羨根本不會影響到荊子默的地位，但他卻是能夠讓君主心中升起一道裂痕。
而隻要這道裂痕存在，那便是他飛黃騰達的根基！
所以張道心大罵一聲權謀之臣不是沒有道理的！
九黎稱帝不過十餘載，在無盡磅礴卻荒蕪未建城池的九黎世界，所有九黎官員身上唯一的使命便是建設帝國。
至少在目前的狀態下，還從沒有人靠著劉清羨的這種手段向上爬。
這種官場之術也絕對不是九黎帝國儒學院能夠教出來的，那麽問題來了！
劉清羨這個九黎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儒生學子，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