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想死的人
海玉覺得世間的事真的很怪。
有些人想活著，卻活不了。有些人想死，卻死不了。
當然，後者屬於不死老人這種無上修為的人。他的修為到底有多高？海玉聆聽著不死老人的敘說。
不死老人告訴他，應該是十萬年前，他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時，有一次，在深山裏發現了一個上古掛軸，上麵有一張女子的畫像。說來也怪，當他展開那幅畫後，一陣風吹來，畫像開始往空中飛。不死老人緊緊地抓著不肯鬆手，身子被帶往空中，就這樣飄飄蕩蕩，不知飛了多少時間。當時，在人世間根本就荒蕪人煙，人類遠在遠古時期，不過，九天各界，到處一片自然的景象，太陽日出日落，很有規律。
正是陽光明媚的秋日，不死老人一開始還膽戰心驚，後來，漸漸地心穩下了。
他跟著畫像飛了半天，觀看著腳下的大好河山，後來，畫像飛到了大海的上空。不死老人又害怕了起來，嘴裏不住地念叨：神仙姐姐，求求你，快顯顯靈，別再飛了。
說來也怪，畫像果然飄悠悠地落在了沙灘上行。
從畫像一起飛，不死老人就覺得這幅畫像很有靈氣，或許是畫像中的人吧。
果然，當畫像落地後，裏麵的人居然走了出來。
通過了解，不死老人才知道她就是西王母，因為她要經曆一次渡劫，所以才選擇了在畫中隱身。
如今渡劫過去，西王母再次回天宮去了。
在臨走之前，西王母用手摸索著不死老人的頭，道：“看你和本宮有靈，本宮就給你點法術，你長大後可以到天宮找我。”
西王母一則覺得和不死老人有緣，二則她剛剛經曆了一次渡劫，想試一下自己的靈力修為。所以用手摩擦著不死老人的頭，度了一些靈力給他。
於是，不死老人就有了飛天的能力。
之後，不死老人常常到海邊來觀望，到了年歲越來越大，對這份經曆越來越深刻。
不過後來，他發現，自己雖然會飛天之術，卻在漸漸老去，也就是說，他和普通的動物一樣，有著生老病死。
有一天，當他看到大山內外的動物衰老的衰老，病死的病死，於是決心上天。
不死老人並不知道天宮在哪裏，他隻是盲目地飛行著，穿梭在天地之間。
不過，他是個執拗的人，決定的事不肯放棄。於是，他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候，直到自己白發蒼蒼，才找到了天宮的入口。幸而當時西王母正在巡視四方，如果由天宮的人執勤，說不定不死老人就無緣見他了。
西王母並沒有認出他來。當時，他看到有外人要闖入天宮，又見他根基很低，就擺擺手，示意手下把不死老人轟出去。
不死老人認出了西王母。後來，西王母才辨認出來，這個老者便是自己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人。
西王母為了表示待客之道，請他進入瑤池，並賜以美酒佳肴，尤其是蟠桃園的桃子。那桃子有三千年一熟的，有六千年一熟的，也有九千年一熟的，吃一顆身輕似燕，吃兩顆返老還童，吃三顆長生不老。
不死老人不但吃了三顆蟠桃，還喝了西王母的專用佳釀，瓊漿玉液。那瓊漿玉液是采取九天各界的晨露，以天地靈氣釀造而成，隻一滴，便可養顏明目，再一滴，便可以潤膚玉肌，喝三滴便可以脫胎換骨。
而不死老人太貪婪了，當時覺得好喝，居然一把從侍女手中抓過了水樽，然後一飲而盡。
西王母覺得不死老人太沒禮數，從此開始冷漠他。不死老人看出來了，便要求下界。西王母巴不得呢，為了表示最後的禮貌，她派了自己的侍女前去護送。
誰知道，不死老人見了侍女的美色，居然生出歹心，當侍女將他送到下界後，他便把人家給欺負了。
侍女回到天宮說起了此時，西王母大怒，覺得這是天宮的奇恥大辱，於是將其關押在九重天中。
一晃就是十萬年過去了，西王母本來把不死老人給忘了。
結果三年前，天地變化，九重天出現了裂痕，西王母這才想起關押在不死穀的不死老人。
當然，當時，這裏還不叫不死穀，不死老人也不叫不死老人。
西王母派了幾個上仙，下來查看不死穀的情況，結果被不死老人用意念控製了心神，自殺身亡。
西王母大怒，先後派了幾批上仙，但是，不死老人經過十萬年的潛修，再加上之前在瑤池服下那麽多蟠桃和瓊漿玉液，早就是不死之身，別說那些上仙無法置他死地，就連他自己也做不到。而西王母也做不到。西王母隻能將不死老人困在這裏，卻無法將他毀去。
聽完不死老人的故事，海玉大致明白了，知道不死老人之所以長生不死，是因為服下太多的蟠桃和瓊漿玉液所致。
當然，這十萬年來，他一個人待在這裏，也有助於他的潛修。
說完自己的故事，不死老人看著海玉，道：“小子，你不是有辦法嗎，告訴我，什麽辦法？”
海玉想了想道：“小子先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不死老人想了想，搖搖頭：“十萬多年了，我到底叫什麽，姓什麽，哪裏還記得清，在這不死穀中，十萬年來隻有我一個人生活，我不得不試著練習吸取穀中的靈氣，采擷樹上的果子，甚至吃一些樹皮和花草，當然，我這樣做，無非就是想讓自己變成人，其實我即便不吃不喝，也餓不死的。”
海玉道：“我明白了，年深日久，沒有人呼喊前輩的名字，前輩忘記了。這樣吧，我希望前輩先做到三件事，一個是忘記自己是不死老人，一個是忘記這裏是不死穀，一個是忘記自己有一身的修為。”
“忘記這些？”
“說的，如果前輩真想，這是前三步。”
不死老人道：“好，我會盡力的。”
不死老人說著，盤膝在地。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不死老人站了起來，兩眼有些迷茫。
海玉問：“前輩叫什麽名字？”
不死老人搖搖頭。
海玉接著問：“我問的不是你的名字，是綽號。”
不死老人還是點點頭：“我已經把綽號忘了。”
海玉接著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老人茫然搖搖頭。
海玉道：“你可知道自己會什麽嗎？”
老人繼續搖頭：“我忘記了。”
海玉道：“太好了，我現在告訴你，你叫普通人。”
老人道：“我叫普通人。”
海玉點點頭“你不但是普通人，而且你已經老了，渾身全是病，現在，你躺下來，你感覺自己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你快要死了。”
老人躺了下來，果然臉色看上去非常虛弱的樣子，渾身還顫抖著。
海玉道：“郎中來過了，說你已經無可救藥了，現在，你閉上眼睛，想象一下死神就要到來了。”
老人慢慢地閉上眼睛。
突然間，老人跳了起來，叫道：“太有意思了，我把死神打跑了。”
海玉苦笑一下。
當然這和他的任務無關，西王母給他的任務是讓他讓不死老人活下去，不要再尋死尋活的。
雖然海玉聽得出來，這未必就是西王母的真實想法，她在乎的並非現在不死老人是生是死，而是想借不死老人的手，把自己送上不歸路。
這一點海玉早就想過了，但是，直到進了穀，他才真切地感受到。
他知道了那些人為什麽會被老人控製了意念，一個個擁抱死神去了。
海玉不知道老人是否真的見過了死神，但是，從他興奮的樣子看，他毫發無傷。
海玉道：“前輩，你是個普通人，怎麽可以和死神對打。”
老人忙道：“對啊，我是普通人，什麽都不會，我不會修為，我不是不死老人，我沒有十萬年的修為，沒有吃過蟠桃，沒喝過瓊漿玉液，沒有變成不死之身。”
海玉一陣苦笑。他這邊嘟囔，哪裏能夠忘掉，分明會加深了他對於自己的印象。
海玉決議改變眼前的一切，讓他看不到，心不動。
想到這，他掌心一拂，將山穀變成了一座大海。
當然，這隻是幻象，因為這裏是封閉的，被西王母結界，海玉無法帶老人到海邊去。
不過，幻象如同真實的一般。老人看到了，哦了一聲：“大海。”
海玉道：“是的，大海，從現在開始，你要忘記不死穀。”
老人喃喃地道：“我要忘記不死穀，忘記……咦，我記起來了，這裏曾是我邂逅西王母的地方。”
海玉歎息一聲：“你這個樣子，又如何能夠忘記以前的事。”
老人跳了起來，忘不了就忘不了，我非要如此痛苦地忘記嗎？
海玉哈哈大笑：“太好了，前輩，既然往事無法忘記，那麽咱們為何不追求未來呢。”
“未來？”
“是的，就是明天，昨天的往事已成追憶，未來的故事還將繼續。”
“故事？”
“是的，故事，明天會有許多精彩的故事發生。”
老人道：“好玩嗎？”
海玉點點頭：“好玩極了，每一個即將發生的故事，都非常好玩。”
老人嗬嗬一笑：“那你肯帶我去嗎？”
海玉道：“隻要你我能夠出得了不死穀，自然可以。”
老人突然一揮手，將海玉的幻象化去，回到了不死穀的景象。老人道：“這個容易，看我的。”說著，老人雙掌緩緩一抱，朝上推去，但見金光一片，湧了出去，居然將結界打開了。
海玉一驚，他沒有想到，老人的修為如此之高，他可以打開西王母的結界，不就證明了他的修為已經超過了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