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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聽一席話

  奉國公府自辟府,就有家中男丁上戰場全府上下都要拜祖祈福的傳統,許是敬拜祖先祈得福順的緣故,奉國公府雖有男丁戰死沙場,卻也一路順遂的走下來。


  臘月二十三,在外麵玩耍的韓榮楣被奉國公韓爵遣人叫回來,闔府上下,無論老少,無論男女,但凡是奉國公府人,皆聚於祠堂,隻為祈福。


  往年不論是奉國公府遇到了多大的事情,隻要有人上戰場,奉國公府韓老夫人總是要出麵主持拜祖的,這日卻有些不同。


  韓爵派人去了韓老夫人的雲鶴居請了三次,都被韓老夫人罵了出來,最後韓爵隻得放下身邊的事情親自到雲鶴居,卻被韓老夫人一個手爐扔出來砸中了鬢角。


  韓爵接住了從鬢角滑落的手爐,遞給在門口的侍女,又回到院中,就在冰天雪地裏穿著一身鎧甲跪在韓老夫人門前,畢恭畢敬道:“母親,兒子即將出城點兵,還請母親移步祠堂為兒子祈福。”


  屋裏的傳來一陣瓷器落地的聲音,有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女聲從屋裏傳出來,“我奉國公府自打辟府就隻給上戰場殺敵報國的好兒郎拜祖祈福,你這算是哪門子的?”


  韓爵依舊跪在雪地裏,大雪在他的肩頭發頂落下一片,就連頭頂的紅纓也染上了白色,可韓爵依舊巋然不動,又叩首朝屋內道:“兒子即將出城點兵,還請母親移步祠堂為兒子祈福。”


  屋裏又是一陣瓷器落地的聲音,又飄出了那個女聲,“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是不會去祠堂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韓爵的眼睛有些紅,依舊重複著那句話,“兒子即將出城點兵,還請母親移步祠堂為兒子祈福。”


  屋裏這次沒有了瓷器落地的聲音,那個女聲底氣也弱了許多,“你若執意要去,那便進來帶著我的屍體去吧……”話似乎還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了,接下來屋裏是丫鬟婆子焦急的呼喊聲。


  韓爵眼睛通紅,看著屋內,想要起身進去看看,終究是頹然垂下了頭,一拳打在雪地上,良久,朝著屋內磕了三個頭,大聲道:“兒子不孝,望母親見諒。”說罷利落起身,往外走去。


  韓爵拐過了雲鶴居卻被一個聲音喊住,“父親,請等一下。”


  韓爵聞聲轉身,詫異的看著麵前的人。


  麵前的人隻穿著一連茶綠色的夾襖,下身是一個榆木色的小裙,隱隱還可看到柏色繡鞋。來人穿的並不甚暖和,卻在額頭上鼻尖上卻浸了些密密麻麻的細汗。


  韓爵是她的公公,她是奉國公府世子韓榮庭的世子妃,聞燭伊。


  韓爵打量聞燭伊時,聞燭伊也在看著韓爵,許是剛才在雲鶴居的那三個頭,韓爵的額頭上粘了不少雪花,這會兒融化了正順著他的眉心留下來,堅硬的盔甲上也是雪花,有的甚至已經跑到了衣服裏麵,下袍濕淋淋的,應該是那會兒跪地的時候融化了雪花。


  聞燭伊朝韓爵福身行禮,喚道:“父親。”


  韓爵頷首,問道:“母親……她可還好?”


  聞燭伊搖搖頭,“祖母並不太好,許是氣血攻心,暈了過去,不過兒媳方才出來時嬤嬤已經派人請大夫了,父親莫要太擔心。”


  韓爵聽到聞燭伊說韓老夫人不太好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母親那邊就麻煩你了。”


  聞燭伊亦點點頭,說道:“這是兒媳分內之事,父親無需擔心。”


  韓爵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卻又被聞燭伊叫住。


  韓爵又狐疑的看向聞燭伊,聞燭伊看著韓爵,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終究是硬了頭皮道:“此事兒媳知道不是兒媳應該操心的,不過兒媳還是想告訴父親……”


  韓爵知道這個兒媳一向識大體,此次這麽遠追出來肯定是有話要說的,便點頭道:“有什麽話你盡管說,我在聽。”


  聞燭伊仰頭看著韓爵,笑笑,又道:“家中不論是祖母還是世子小公子,都知道父親想要光耀我們奉國公府的門楣,世子在努力讀書,也沒有拋下我們奉國公府的家風,祖母年紀漸長,卻依舊和兒媳一起同各個府上的女眷打好關係,就連小公子也在努力進學,我們家裏的每一個人都在為振興奉國公府而努力著。”韓爵一向不大關注府上的事情,猛得聽到聞燭伊這麽一說有些震驚。


  聞燭伊抬頭看韓爵並無不悅,也大了膽子,繼續說道:“父親自然也在努力,為了奉國公府父親四處奔波受盡冷落,這些我們都看在眼裏,隻是萬丈高樓並非平底而起,我們奉國公府這艘大船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揚帆起航的,父親所圖謀的事情過於凶險,祖母是擔心父親,又不知道該怎樣說,才用這種方式企圖阻止父親的。”


  韓爵有些不悅,打斷了聞燭伊,“母親並不知道,這件事已經準備了許久,不會有凶險的。”


  聞燭伊搖搖頭,道:“父親應該也有耳聞,沐王前些日子中毒至今未徹底解毒,身子仍舊虛弱,其實不然,沐王妃妙手回春之人,怎會解不了毒?兒媳的哥哥在沐王手底下做活兒,是親眼所見,沐王身子康健,雖說之前中過毒,卻並無異樣,甚至比之前氣色更好些。”


  韓爵的神色有些嚴肅,示意聞燭伊繼續說下去,聞燭伊看韓爵雖說眉頭仍然皺著,卻鬆動了許多,也就繼續說道:“沐王何等睿智之人,怎會看不透裕王的想法?隻怕沐王是故意為之,給裕王造成假象,以此讓裕王放鬆警惕,好打裕王一個措手不及,父親若是執意去同裕王一起,隻怕會中了沐王的計算,隻會讓沐王不費吹灰之力甕中捉鱉,屆時莫說振興奉國公府,隻怕奉國公府會粉身碎骨。父親莫要去做這等凶險之事,父親也莫要忘了我們奉國公府的家訓,我們奉國公府隻愛民愛國,絕不參與任黨派之爭……”


  韓爵的神色愈加嚴肅,本來鬆動一些的眉心又皺在了一起,聞燭伊看自己說的韓爵聽進去了,便不再多說,遞了一個棉布給韓爵擦拭,又福身道:“兒媳回去看看祖父,先告退了。”說罷未等韓爵再說什麽,獨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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