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時顏汐月突然告訴平兒,說:“準備一下,我們用過早膳就去苦海寺。”
平兒點點頭,“王妃一個人嗎?”
顏汐月停下了筷子,想了想,“叫上閔朱和世子,也好去去晦氣。”
閔朱自從上次落水後一直染有風寒,拖拖拉拉過了好些日子才好,墨寶臣上次落水昏迷了一天,才堪堪撿回了一條命。
顏汐月總覺得王府進了不幹淨的東西,早就想請人做法來看看,可王府又不允許這些東西,隻得等到了十五,帶著閔朱和墨寶臣一起去苦海寺拜拜佛祖去去晦氣。
……
一行人到達苦海寺時寺裏已經有了許多人,因為是一時起意要來拜佛,也就沒有事先清場。
銀杏在這個時節已經黃了葉子,墨寶臣還在山腳的時候就看到了那黃燦燦的樹林,甫一上山就嚷嚷著要去撿拾好看的葉子夾書裏做書簽用。
這些日子墨寶臣雖說已經痊愈了可顏汐月卻覺得他愈發少言了,看他今日那麽有興致也不願打擾了他的興致,囑咐了聲注意安全就讓平兒帶著他往後山去了。
不知怎麽的,顏汐月覺得這些日子她的靈魂越來越控製不住身體了,好些時候她正想著事情就突然睡過去了,一開始她還以為是累了,知道有一次,她明顯的感受到身體中雲霓裳的靈魂在強烈的衝脫她的壓製。
顏汐月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若非雲霓裳給人手術打開了結界,就憑她那僅有的一魄,根本不可能壓製雲霓裳從而占據她的身子,
這些日子她太大意,以至於忽視了體內還有三魂六魄之事,雲霓裳的魂魄如今漸漸蘇醒,自這幾日來每日都在同她作鬥爭,她一開始還能分出一些精神給她鬥爭,可漸漸的,她需要進入睡眠才能夠同她鬥爭,而且每次都不是完全的占據上風,隻是險勝而已。
閔朱挽住顏汐月的胳膊,打斷了顏汐月的思緒,“姐姐,我們可要去添些香油錢?”
顏汐月突然有一刹那有些嫉妒閔朱,就算閔朱父母雙亡成了孤兒又怎樣,可她有一個健壯的身體啊,不像她,自己的身體被破壞,寄居在別人的身體裏又不得安生。
顏汐月搖搖頭,“你去吧,我有些累了。”
閔朱疑惑,依舊執意讓顏汐月陪著她,“姐姐去看看吧,也好為王爺祈福。”
聽閔朱提起墨夜行顏汐月有些不自在,也執意不去,道:“你自己先去,晚些我再過去,待會兒拜了菩薩記得添香油錢,稍後你去尋世子便好,我會在馬車處等你們。”
閔朱還想說些什麽,就被顏汐月抽走了胳膊,推著她往前走,雖有些納悶還是往前走去了。
走了不遠看顏汐月果真是叫了個小沙彌,又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往後院禪房去了,這才放心的往前走。
顏汐月和小沙彌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後院,剛要踏進院門就看到旁邊走過來一個十幾歲的沙彌,麵容清秀,走到顏汐月身邊行了禮,才道:“施主可是沐王府的王妃?”
顏汐月有些納悶,依舊是點了點頭,朝那沙彌回禮,“信女乃沐王府王妃顏汐月,小師父可有事?”
小沙彌點點頭,朝顏汐月拱手,道:“施主,小僧師父有請施主菩提閣一聚。”
顏汐月並不知道那沙彌口中的師父是誰,再加上身體又有些乏困,便不大想去,“小師父的師父信女並不認識,若有事小師父說了就是。”
那沙彌並未說什麽,隻是伸開了手,道:“師父要小僧將此物交予施主。”
顏汐月低頭看著沙彌手中的東西,一枚小巧的血紅玉質牡丹花綻放在沙彌白淨的手中。
顏汐月有些愣怔,這是她從小帶到大的血玉牡丹,她出嫁那日父親說她長大了以後就是大人了,就從她脖子上親手取下了那個她帶了十六年的血玉牡丹,當時她還很是不舍。
顏汐月輕聲開口,“還請小師父帶我去。”
小沙彌點點頭,把那血玉牡丹交給了顏汐月,便帶她朝南邊的菩提閣走去。
苦海寺有一閣,建閣所用木材皆取自菩提樹,周圍又種菩提樹,因此,名曰菩提閣。
甫一進菩提閣,顏汐月便看到了在蒲團上打坐的一個老和尚,不顧禮儀迫不及待的問,“敢問師父,這血玉牡丹從何而來?”
老和尚睜開眼睛,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智一和尚,顏汐月有些吃驚,連忙行禮,“信女無禮,還請師父恕罪。”
智一搖搖頭,側身從身邊的禪案上給顏汐月取了一盞茶,“顏施主生前最喜歡這菩提茶,施主也嚐嚐。”
顏汐月不知道智一有何用意,不過還是順從的接過了那茶,抿了一口。
本來顏汐月從後院走過來已經很是乏累,可就抿了這一小口茶就覺得渾身上下都舒爽了許多,似乎,連那僅有的一魄也強健了許多。
顏汐月吃驚,“師父……”
智一微微抬手示意顏汐月不要說話,一雙清澈的眼睛盯著加熱的茶爐一動不動,等那茶爐裏漸漸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茶香,又有咕嚕咕嚕的茶滾聲,智一才滅了茶爐下的火,依舊是那一雙清澈的眼睛,可卻看向了顏汐月,“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可願回頭?”
顏汐月猛得不知道智一的意思,略一思索,一臉自嘲,“便是回頭又怎樣?何處是岸?我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
智一搖搖頭,一雙眼睛悲憫的看著顏汐月,“施主的靈魂可容許施主繼續下去?”
顏汐月突然變得哀傷起來,“師父難道不知道嗎?我顏家上下二百三十一口人,全部被他給殺了,滿門被屠,這恨,要我怎麽回頭?便是拚死我也要繼續啊。”
智一依舊是搖搖頭,“世事輪回,施主的家人早就已經走上了輪回的道路,施主本可同家人下世來生再回,為何要苦苦在此遭受磨難?雲施主已經要蘇醒了,你這樣將會難以轉世,這可是你要的結果?”
顏汐月一臉堅定,“師父,不論來生怎樣,信女又是否能夠投胎轉世,信女既已做,便不打算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