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這是文明的光

  通過在地球建立無線電聯繫，各種信息都會被穩定接收。

  火星的科學家們剛一到達地球，就確定了這裡有大氣新生的痕迹。

  月亮出現在前方的天際，很快又落在最後一批往返於火星和地球間的運輸船後方。

  現在，距離啟動托克馬克激光只有兩小時了。

  阿瑟以無比的耐心等待著運輸船的痕迹在天空消失，月亮的影子若影若現。

  一分一秒，那個衛星越來越清晰，令人心馳神往。

  ——

  「現在到啟動武器的時候了，希望這個武器能幫助我們解決真空小泡帶來的威脅。」

  「它會的。」阿瑟回答。

  「任務代號：世遺計劃。」斯坦利宣布。 ……

  倒計時300秒。

  從火星到達地球之後，每個人都遇到了一些問題，最開始的感覺主要是走路不便和心臟不堪重負。

  火星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這直接改變了火星人類的脊椎生長方向，由於重力較小，脊椎被地面拖拉向下的力也就變小，因而脊椎更容易向上生長。

  火星人體型就容易長高，而骨骼則相對脆弱。

  如果沒有進行骨骼強化或者外骨骼支撐就直接落地地球，火星人單單是行走都會非常不便。

  好在這些問題不算特別大的問題，他們大多站在原地，儘可能減少移動，避免骨頭斷裂這種嚴重情況發生。

  另一方面，火星的低重力意味著火星人的心臟會變大，將血液輸送到全身只需要很小的力量。當他們來到地球時，受地球引力影響，心臟會不堪重負，輸送到全身的氧氣量根本不足以維持生命。

  時間久了，發生心臟衰竭甚至死亡的概率非常大。

  所以火星居民在傑弗里和火星本地醫生的共同決定下，嚴格按照醫生建議，離開飛船后儘可能保持站在原地或者坐在原地甚至躺在原地的行動準則，以保證短時間內不良適應問題保持在最低水平。

  如此醫囑之下，到達地球的火星人也就無事可做，雖然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好奇，但大家更多的還是站在原地相互照顧，不論是坐著、躺著還是站著，全都仰起頭凝視著月亮的方向。

  倒計時30秒。

  斯坦利雙手合十，向神話中一切可以保護生命的神靈祈禱。

  「星辰啊，請保護人類，文明之火生生不息。」

  奈美拉著阿瑟的手，默默禱告。

  火星的人類也用自己的方式祈禱著。

  倒計時9，8，7，6，5，4，3……

  帶著九個人造太陽爆炸威力的激光束同時啟動，沒有想象中的地震山搖，地球安靜如靜止的平面畫。

  光速衝出大氣，飛往火星。

  和平號比地球上的人更早了解火星的狀況。

  弗蘭肯斯坦雙手拖著面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屏幕上滾動的數據和移動的激光束。

  很快，那些數據開始快速增加，他的眼睛根本不可能跟上屏幕上不停閃爍的數據變動。

  但是弗蘭肯斯坦知道，世遺計劃成功了！

  火星毀滅的很快速，這個速度背後是巨大的能量和隨之帶來的空間變化。

  「漂亮！真空小泡正被吞噬。」弗蘭肯斯坦跳了起來。

  斯坦利抽了抽鼻子，鎮靜地思考著這個消息要以怎樣的方式告訴地球。

  那裡二十萬人會不會太激動，以至於他們的心臟因為過度喜悅而突然衰竭。

  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沒有深思熟慮也忘記了大家脆弱的心臟問題。

  「我們的危機解除了。」

  幾分鐘后，斯坦利的聲音被每一個人牢牢記住了，這一天在地球上的火星人，此生此世都銘記著那個時刻，一片靜謐中突然響起的來自和平號的聲音。

  危機解除了。

  「我們回飛船吧。」奈美提議。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去證實一下，沿著山坡往下，奈美就能找到飛船，請奈美學姐先和大家匯合吧，您的身體還需要及時治療。」

  奈美沖阿瑟甜甜一笑，似乎明白眼前這個少年未曾言明的意思。

  沿著來時的方向往下，下山路和上山路一樣艱難，只不過心情完全不同。

  空氣依然很糟糕，不遠處沙塵又一次聚攏成團，遠遠望去盤旋的結構像極了一個個遙遠的星系。

  兩者何等相似，奈美看著有些痴迷，她的腳步變得輕快，越是往下走，肺部的沉重感就減輕一些，咳嗽也不再是如之前那般肆無忌憚。

  等到海拔四千米以下時，奈美整個人都徹底輕鬆下來。

  如獲新生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原本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的願望，前往一顆行星，觸摸行星上的岩石，呼吸行星上的空氣。

  原本可能這一生都未必能實現的心愿，現在全都實現了。

  在地球熱情地懷抱中，奈美忽然明白為什麼人類會將自己居住的行星比喻為母親。

  新人類是沒有母親的，但是此刻，奈美明白了母親的全部含義，她覺得自己不會再感到孤單。

  夜空中一片明亮的光傾灑在薩加瑪塔國家公園，奈美抬起頭，又用手遮擋住眼睛。

  她知道這光代表著太陽系中的毀滅和新生。

  「阿瑟，你看到了嗎？」奈美問道。

  此時，阿瑟正走到先前發現的太陽能面板前，然後他看到了貝加爾湖號的登陸艙安靜的躺在一處山體的凹陷處，它的周圍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黑漆漆的彷彿烤糊的蛋糕。

  阿瑟擦拭著登陸艙，尋找打開它的門，這光把周圍照成了白晝，比白晝更為明亮。

  「看到了，比我想象中更亮。」阿瑟回答。

  「是啊，你證實了心中所想嗎？」

  「我……還差一點。」

  「不介意我陪著你吧。」奈美狡黠地笑著。

  「當然，為什麼要介意。」

  「比如，因為愛情，諸如此類的情感。」奈美甜甜地說著，她的聲音自從肺部問題改善之後變得和之前一樣動聽。

  「嚴格來說，她可能是我的……姨媽？」阿瑟說。

  「都一樣，不是嗎？我們都是人類，這才是重要的。快看，變暗了.……那是火星逝去的光。」奈美低吟。

  阿瑟用力拉開已經破損的艙門，貝加爾湖號登陸艙內的景觀出現在阿瑟眼前。

  「奈美學姐，你剛才說什麼？」他緩緩進入貝加爾湖。

  「我說，那是火星逝去的光芒。」奈美重複道。

  阿瑟蹲下身，小心捧起登陸艙中一個類似新人類搖籃的東西，長約70cm，寬50cm，上層是一個玻璃罩，半打開著。

  「學姐，我沒聽清楚。」

  「我說，剛才暗淡下去的光是火星逝去的光芒。」奈美耐心地又一次重複。

  這一次她等到了阿瑟的回應，他的聲音帶著欣喜和不可言說的力量，他說：「不，這是文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