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朝向地球的信號
擺在和平號眼前的問題似乎解決了。
既然火星炸不掉，就意味著不用去火星接人了？
這問題弗萊明博士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地址工作者，至於接下來的決定她不想干涉，總之，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能離開火星，她是不會先離開的。
她的年紀很輕，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道森皺了皺眉頭，心想不管怎麼說，先鬆一口氣吧。
「我們接下來討論一下是否要告訴和平號的成員，火星備用計劃已經不存在了。」斯坦利說。
佩里墨這一圈總算是砸到了桌子上，隨後扯著嗓子說：「我的建議是，儘快飛離太陽系。現在看來那些不理睬我們的飛船並不是冷酷和無情，它們也許只是知道這問題無解，什麼落球點計劃，火星備用計劃，都沒用。最後該膨脹的還是膨脹，該吞噬的還是吞噬，而我們，作為一艘R9級別的飛船，應該考慮如何保護自己的船員，要我說，有多遠飛多遠。」
道森也開始傾向於佩里墨的態度，「或者我們讓飛船飛出去，然後和平號在火星軌道接一些人上來，這樣大家都不得罪。」
「弗蘭肯斯坦！弗蘭肯斯坦！」斯坦利不想同意道森和佩里墨的提議，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決策團的人現在都不整齊，冷靜的斯坦利絕不會像個小孩子一樣猶豫不決，他需要做出最好的決定。
這個決定不僅對火星最有利，對和平號來說也應該是最好的。
被逼無奈，無所選擇的時候還沒到呢。
「弗蘭肯斯坦！」斯坦利一邊喊著一邊打開會議室大門，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
水循環系統、大氣調節器，加熱系統，主電池組，氧氣和氮氣儲藏罐，水循環裝置，氣閘，照明系統，主電腦……
人類每天想要正常生活至少需要三升水，就算是在飛船上出生的人類，每天也至少需要一升水。
假設到達地球以後，阿瑟和奈美每天使用一升水。
調節器可以製造氧氣，地球大氣中只要有二氧化碳，調節系統就能制氧。
輻射、污染……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
首先，弗蘭肯斯坦告訴自己，首先！要假設他們能到地球，或者我有一個人到了地球。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加拉帕戈斯群島號到了地球，但無法與和平號取得聯繫。
這種假設不見得完全不存在。
「你在忙什麼？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堆了一屋你要幹什麼？」斯坦利沒好氣地問。
弗蘭肯斯坦不滿地說：「怎麼沒有敲門就進來了，禮貌呢。」
「這個時候你跟我討論禮貌？我在會議室等了你半天，你怎麼沒想過那時候你有多不禮貌。」
兩人心裡都壓著火氣，無能為力的火氣比生氣更令人不好受。
「你缺席會議就是在這裡折騰這些東西？聽道森說你把烤箱什麼都搬到了這裡，是打算把所有能連接的東西都連接起來嗎？」
「差……差不多，確切地說，是把所有能找到的通訊設備全都聯網。」
弗蘭肯斯坦一邊說一邊繼續連接他面前的一堆設備。
「登陸艙本身就是一個大通訊器，如果需要的話，它可以和地球、火星、木星，軌道上活著的衛星它都能建立聯繫。」弗蘭肯斯坦的語速越來越快。
他在斯坦利面前跑來跑去，一會研究天線，一會連接通訊設備。
這些設備都快成老古董了。
「你里還有無線電設備？」斯坦利問。
「啊，是的，所有可以向地球發送信號的東西我都建立了聯繫，這樣一來……」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登陸器本身無法知道自己在哪，也不需要它知道火星在哪或者說和平號在哪，它會找到我們的前提是它接收到了我們的信號。」
「沒錯，很簡單的道理，但如果我們不做，它就找不到我們，我必須全部都嘗試一下，每一個衛星，每一個中繼站，每一個空間站。」
「你真的是瘋子，弗蘭肯斯坦。」
弗蘭肯斯坦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你知道嗎，以前有個叫瑪麗·雪萊的女作家寫了一本科幻小說，可能是第一本真正意義上的科幻小說，裡面的主人公名字就是弗蘭肯斯坦。」
「是個瘋子嗎？」
「不不不，是人類用肢體拼湊出來的一個怪物，通了電就活了。」
「我沒空跟你瞎扯這些東西，希望你的技術能成為我們的信仰。」斯坦利這話說的也很無奈。
至今為止所有的衛星，所有的中繼站，所有的航天器？
弗蘭肯斯坦這是在研究寂寞。
或者說他在和寂寞建立聯繫。
比大海撈針還難不是嗎？
「放心吧，我要一整天的時間，會聯繫到的，想想旅行者號，至今還在飛呢。」
「我給你一天時間，要是折騰不出什麼來，就給我回會議室，不管什麼結論，我們都要給大家一個說法。」
斯坦利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一個中庸的辦法是接一部分人到和平號，然後戰略性地往太陽系邊緣飛行。
至於火星會遭遇什麼，大家都明白，帶著悲傷準備下一輪挑戰，這個決定怎麼看都不算錯。
絕不可能出現的決定就是和平號不顧火星居民也不管聯合航空要求和平號原地待命的命令，飛離太陽系。
這個決定看起來意味著被判和逃跑，但誰能說這不是一個最好的主意呢？
和平號能夠自給自足的時間很長，至少有五十年時間夠他們尋找新的行星。
如果到最後，太陽系這一戰結束，人類飛船所剩無幾呢？
甚至如果最後，宇宙都沒有了……
不是不可能。
人類對宇宙了解的越多，對瞬間毀滅的理解也就越多。
宇宙的盡頭是不是毀滅一切呢？
從毀滅中誕生，回歸大毀滅。
就像要重啟的電能組，到了一定的時候，它便毫不顧及其中的任何文明，隨意拋起一枚硬幣，選擇毀滅或是繼續養育萬物。
無垠宇宙。當人類進入深空，就必然要面對這一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