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升華的感情
「有道理，真的有道理。弗蘭肯斯坦，你是個天才。」克萊恩高興地差點在會議室跳起舞來。
他哼唱著小曲，好像自己一不小心成了救世主，還是斯坦利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好讓他冷靜下來。
「我不是什麼天才，只不過是比較能夠在千絲萬縷中發現問題的本質而已，雖然很多問題看起來很複雜，其根本都是適用相同原理的，太陽系適用的物理規則，在半人馬也一樣，在萊博維茨號曾經到達過的最遠星系也一樣，這是根本的東西，涉及信念，只要這些規律在宇宙中是守恆的，我們就能至始至終相信，人類總有在宇宙中生存下去的辦法，因為我們手上有幾把鑰匙。」
克萊恩不住地點頭，「看來我的確應該收回我的話，弗蘭肯斯坦不僅是一位科學家還是一位詩人，一位星際詩人。」
「過獎，過獎，但我挺喜歡這個稱呼。」弗蘭肯斯坦靦腆的笑著。
氣氛終於稍有緩和，大家的智商也回到了應有的水平。
斯坦利擺了擺手腕，示意他有話要說。
「目前我們能做的事情的確不多，第一，阿瑟和奈美必須儘快啟程飛往地球，不論埋藏在中的那股力量是否能夠拯救這場近在咫尺的毀滅，我們都到了必須試一試的時候。」
「那就飛吧，這兩個孩子都是勇敢的好孩子，而且他們的優秀程度遠甚於我們幾位老骨頭了。」
道森是計劃的導師，他對學生的情況非常了解，朱雀的計算是最好的，阿瑟的特點是直覺，他在回答一些空間計算問題時，直覺的判斷比計算更快。
而奈美木是克萊恩最優秀的學員之一，航空學校的優等生，而且作為一名新人類，奈美木的各方面數值都僅次於已經在上一次計劃中犧牲的雷切，可以說是最優女性飛行員人選。
除了五十多年前大家知道的那次計劃中的兩名飛行員是一名新人類男性和一名人類女性之外，道森知道，在那以後，聯合航空秘密進行的重返計劃中的飛行員也都是一名人類和一名新人類，並且性別不同。
據說這是為了最大程度取長補短，的確不錯，新人類注意力集中，貫徹任務的能力勝於普通人類，相對的，他們的直覺比較差，隨機應變的能力也不及普通人類。
簡單說前者不善於變通，後者容易猶豫不決。
太陽系的任務，選擇普通人類參與自然是有更多考量在其中，至於細節道森也沒時間多想。
沒有最好的選擇，只有相對來說最可能的選擇。
「另一方面，」斯坦利繼續道：「我們需要有人飛往火星……」
「我去。」沒等斯坦利說完，涼宮就已經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她站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星辰祝福我們。」
大家一起說道：「星辰祝福我們。」
「謝謝，現在火星上的居民正在焦灼的等待中，他們一定在等待MarsAir返程，接大家離開火星。但是大家不會想到MarsAir的飛船不可能再回到火星了，總要有人告訴他們這件事，總要有人陪伴他們忍受痛苦和絕望，甚至還有後悔。」
涼宮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脆弱，一直以來她都在讀書，讀那些神話傳說中的英雄故事，讀歷史傳記中偉大人物的故事，甚至是一些小說中的小人物，他們的精神都是值得她學習的，為了人類的未來，自己的生命和榮辱又算得了什麼？
如今，終於有機會讓她成就自己一生的信念，她怎麼可能退縮？
「我認為我是最合適的人選，請允許我飛往火星。」
斯坦利也認為涼宮博士前往火星居民區是最合適不過的，本來這項決定很快就能通過，沒想到克萊恩卻說：「我認為不合適，涼宮博士並非最合適的人選，我才是。」
誰也沒想到克萊恩居然會這麼說，道森問道：「你是不是傻了，涼宮博士是地球主義社群核心成員，她不僅在和平號享有很高的信譽，在聯合航空的每一個角落，只要是人類居住的地方，她的影響力都是巨大的，大家對涼宮博士不僅僅是喜愛，更是一種信仰。」
「道森教授說的很對，克萊恩先生，請務必不要與我爭搶前往火星這件事，和平號上還有很多任務等待著你，而艦長剛才所說的這件事，恰巧我才是最適合的人選。」涼宮說的很誠懇，所有人都聽得懂。
克萊恩又搖搖頭，「涼宮博士不適合啊，你想想看，火星萬一要炸了，人類該如何保護你？」
「人類？保護我？」涼宮完全不知道克萊恩這話是什麼意思。
弗蘭肯斯坦和道森互望一眼，也不懂克萊恩是哪裡不對勁。
也許是壓力太大了吧，剛才他就莫名其妙狂笑不止，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可以笑的事，目前看來分明一點好消息都沒有，除了毒液還沒有增速膨脹之外，一點好消息都沒有。
「對啊，你想想，涼宮博士在人類的影響力非常大，到火星即將消失的時候，大家一定希望把你送出火星對不對？有沒有這種可能，就好像，只要有一線生機都希望留給那個最重要的人，你去到火星只會給大家添麻煩。」
「但從某種可悲的角度來說，大家也會安心留在火星，只要將涼宮送回和平號，他們就能感到滿足，好像為了人類的事業他們沒有坐以待斃，他們的確貢獻了力量。」佩里墨的發言是冷酷的，但卻很有道理。
涼宮已經明白了這番話背後的情感規則。
人類是會將自己死亡和毀滅升華的物種，當犧牲避無可避之時，將涼宮送出火星這一舉動會增加大家在最後時刻來臨時的滿足感和成就感，好像自己的生命跟隨涼宮的離開也活了下去。
克萊恩居然會想到這一點，這讓涼宮猶豫了，她本想著和火星居民一起面對毀滅降臨，他們可以手拉著手，面向星辰。
但很可能情況會如克萊恩所描繪的那般，如此一來，涼宮不過是一枚藥丸，好像身患重病臨近死亡的人吞下的一顆止疼葯，並且加上了幻想劑的成分。
涼宮的喉嚨彷彿堵住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傻傻的看著克萊恩。
而克萊恩卻對著她露出了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