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地球啊！嘆息
兩天後，當阿瑟站在舷窗前第一次回憶測試當天的情形時，一切彷彿已是遙遠的過去。
從和平號當前的位置朝外望去，火星近在咫尺。
阿瑟清楚，這也意味著那個困擾全人類的毒液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火星看起來孤零零的，目之所及根本無法看到火星生活區的繁榮和熱鬧。
那裡應該是很熱鬧的。
「阿瑟，我想和你聊聊。」
奈美走近阿瑟，和他並肩站在舷窗旁。
「真的很美對不對？」奈美故作輕鬆道。
「嗯。」阿瑟點了點頭。
氣氛很壓抑，兩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一種誰都不願開口提起又無法避開的壓抑。
還是奈美先開口。
「全民調查開始了，一小時后就會有結果，你不感興趣嗎？」
「我們真的要聊這個話題嗎？」阿瑟凝視著太空，聲音有幾分疲憊。
「我和你的想法一樣，相信我，我和你一樣會悲傷會絕望，但我知道如何妥善處理它們，我能夠將它們存放在一個盒子里然後扔往太空，接著鼓足勇氣，保持清醒頭腦迎接屬於我的挑戰。」
「有去無回，這個計劃可能是錯誤的。奈美學姐，朱雀和雷切學長在測試結束兩小時后就飛往地球，當天晚上十一點，我們失去了和他們的聯繫，最後接收到的信息是什麼？」
「那是意外，毒液，我是說真空小泡造成了磁場變化，管它是什麼，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雷切和朱雀那是意外，也許他們在操控飛船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最後收到的信息也沒什麼特別的，是朱雀的聲音，她說——天啊，這是地球！你覺得這句話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我不知道，但是雷切學長是測試分數最高的學員，他不可能出現一些我們能夠想象到的錯誤，還有朱雀，她的計算能力有目共睹，遠在我之上。」
「你這是在自慚形穢，或者你根本就是退縮了，你害怕了。」奈美緊張地說。
阿瑟搖頭，眼神中透著堅毅和悲傷，眼角掛著的淚水隨時都會落下，但已經過的幾十個小時，它就那樣躲在角落，阿瑟從沒讓它有機會隨著飛船引力向下運動。
「那就給我鼓起勇氣，我們好好談談，把各方面再計算和推演一遍，我們已經是最後的希望，和平號我不會允許大家嘗試第三次，就算李想和索爾可以前往地球，但如果我們毫無收穫，他們的飛行不會被允許，因為那時候才是真的徒勞。至於現在，你看看你的樣子，就像一個膽小的諾夫，像一個蟲子。」
奈美試圖用一些不好聽的話激勵阿瑟，在她看來阿瑟如果退縮了也很正常，人類的情感是脆弱的，人類過於敏感，人類不擅長應對失去。
「朱雀她會保佑你的，還有星辰也會。」奈美又急急忙忙說了很多。
這時，兩人的小專家裡傳來克萊恩的聲音，「奈美和阿瑟，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次，我有重要的事和兩位商量。」
兩人對望一眼，一前一後跑向克萊恩的辦公室。
結束通話后，克萊恩看著眼前的涼宮博士，冷笑道：「我早就應該猜到是你，你策劃了這場全民調查，你一開始就反對去重啟計劃，你甚至反對將地球變成大能量場吞噬毒液來拯救火星的計劃。但是我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顯然，聯合航空沒什麼錯，這是最完美的計劃，既能夠拯救火星，也能夠將太陽系的危機徹底解除，人類何其有幸，物理學在地球和太空中都是均等的，能量轉換仍然可以用公式計算出來。我們會得救的，只要找到那該死的炸彈。
涼宮博士為什麼要花費如此巨大的精力只為了阻止聯合航空炸毀地球呢，那地方已經不重要了。」
克萊恩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難道只是因為女人的脆弱嗎？因為你們念舊？不管地球變成多麼糟糕的一顆行星，你們都無法看著它在太空的黑色之中成為灰塵嗎？」
「相比之下，克萊恩教授倒更像是一位詩人。」涼宮的措辭和說話的神態極富涵養。
「你來找我不會是為了讚美我這樣一句話吧。」
涼宮突然收起笑容，嚴肅道：「我知道你是一個熱心的好人。」
「別這麼說，得罪指揮中心的事情我可不想做，就算是這次你的計劃成功了，秋後算賬我也占不到什麼好處，我也不想成為一個星際快遞員啊。」
涼宮笑了，輕拂了一下袖口，好像那裡會有灰塵一般。
是個人都知道，和平號里不可能有什麼肉眼可見的灰塵。
「你不想再失去兩位學員吧，那個計劃是錯誤的，指揮中心根本沒有打算拯救火星，他們採取的是拖延策略，或者說用一個看似解決了電車難題的方法來欺騙大家。地球已經沒有了，是不是炸毀都一樣，但是火星還在，火星上的人還有機會。」
「所以你利用阿瑟·林，偽造了這份倡議。現在，全宇宙的人類都像當年的地球人崇拜梵高、畢加索、像西班牙人熱愛高迪的建築那樣，這個孩子就這麼被你利用了，還有他那些畫。
我好奇的是指引我使用運輸船將凱瑟琳送走的人應該也是你吧。」
涼宮沒有否認。
雖說在意料之中，克萊恩還是倒吸一口涼氣，驚訝道：「實在是環環相扣，你什麼時候有這個計劃的？」
「第一次知道毒液的時候，聯合航空發現真空小泡的時間遠比他們告訴大家的時間要早很多。」
「早很多？」克萊恩不相信涼宮的話。
「你是個軍人，視榮耀為生命，你當然不會相信聯合航空有意隱瞞大家，但事實就是如此。這是一份五十多年前火星上的射電望遠鏡觀測報告，你自己看看。」
克萊恩接過報告，他已經幾乎不懷疑涼宮的話，因為五十年這個數字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和平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返回太陽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