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人
德羅古的馬車在道路上前進著。
道路的兩邊是涅梅羅領地的農田，前不久田中的糧食才收割完畢，現在農民們正在翻墾土地，準備種植冬季作物。
在一般商人們的眼中，一個地方能不能做生意得看土地上的平民生活得怎麽樣。
當他們眼中閃著對未來希望的光芒時，他們的家中才有餘糧可以出售換取一些不那麽必需的商品，比如孩童的玩具，糖果，逢年過節的新衣，常見疾病的藥品等等。
在有希望的地方，商人的商品才能夠賣出，才能掙到更多的金錢。
路邊田地裏正在侍弄田地的農民，眼中無疑是帶著這樣的光芒的。
“一片寶地。”
德羅古是應西奧的要求，前來與這裏的領主進行交涉。
在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
但即使預感到自己辛苦建立的商會可能會損失慘重，他也甘之如飴。
商人和貴族，無論是法律，政治還是社會地位都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隻要後者有所企圖，隨便都能找出多個看似正當的理由侵吞前者的資產。
就算是德羅古這樣在賽維河南岸頗具影響力的商人也是如此，他在鐵騎武力壓製下的強權麵前，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所以，他才願意花巨大的代價去討好西奧口中的那位貴族，好為自己家贏一張通往貴族階層的偷渡票。
麥特的領地並不大，隻要麥特爵士的遺孀能夠順利繼承爵位，且還未成年的小麥特夭折，那麽作為新一任的麥特女爵士，就能夠爵位原屬血脈那裏過繼過來一位當作繼承人。
如果原屬血脈也沒有適合的人的話，那麽可以向臨近同為貴族的家庭請求過繼。
畢竟爵位並不是屬於麥特夫人家裏的，所以即使她因為特殊情況登上爵位，最終爵位還是必須回到麥特家裏。
這讓她不能將爵位傳給自己家那邊的子侄。
不過，這種限製並非不能繞開。
隻要在繼承人的第二次判定，也就是從臨近貴族過繼的這一環節，請求這位貴族將他們家裏的一位孩子收為養子就可以了。
然後這位養子就能夠名正言順地進入麥特領地，作為繼承人，而德羅古這位商人的後代，便能夠名正言順冠以麥特的姓，成為塔納貴族體係中的一員。
當然，這一係列操作的前提是必須有貴族願意收養子，且沒有其他貴族的從中作梗。
而關於這一點，德羅古已經得到西奧承諾，隻要他滿足涅梅羅的一切要求，他就答應將德羅古的孫子收為養子，並且向貴族院報備，將其過繼給麥特領地作為繼承人。
馬車繼續向著目的地行去，等到深入領地的時候，他突然發現窗外的景象發生了變化。
在這裏，小徑如同魚骨一般以主幹道為起始向著兩側延伸出去，田地被小徑和水渠劃為均等的方塊。
水渠網絡已經初見規模，隻是時間原因還沒能擴展到出去。
“看來這位領主，理政能力不錯，說不準這次會是一件好事。”領地的環境能夠反應其領主的性格。
荒蕪的領地領主必然懶惰，困苦的領地領主必然暴虐。
而像這樣欣欣向榮的領地，必然擁有一位英明的領主。
而英明的領主，以德羅古多年的經商經驗來看，這些領主往往不會刻意刁難準時繳納稅賦的商人的。
……
林得撕開了德羅古帶來的信件，是西奧的親筆信。
這信的前半段非常套路，和他不久前拆的那封如出一轍。
信裏麵的大意很簡單，是西奧對德羅古的評價。
大致上就是這人有求於我，大可以隨意使喚，即使想奪走他大半身家，他也不會拒絕這樣的意思。
搶走一位影響力不小的商人的大半身家，這個誘惑力可不小。
如果這麽做了，林得那因為重建城堡而略顯緊張的財政一下子就能好轉，還能有上不少的盈餘。
但可惜的是，他不能這麽做。
隻要這麽做了，他敢肯定，從此以後這片領地就和商業絕緣了，就算自己組織商隊出去也不可能找到願意與之交易的商人。
德羅古在林得的眼裏，就是千金買的一塊馬骨，是為塔納境內的商人樹立起來的典型。
貴族階層對商人的態度他有所了解，在這種歧視商人的大環境下，如果出現一個在政策方麵對商業優惠的領地，對商人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少便不必多說了。
“我的條件是——”
雖說是買馬骨，但林得也不能卑微去討好一介商人，這樣做會讓他在貴族群體中聲望大失，像是和西奧交流時的寒暄，是隻能麵對貴族的時候用。
“白鯨城建立後七年內，免征入城稅，交易稅減半，七年之後，稅率逐步提升，在第十五年提升到塔納平均水準。”
由於征稅的手段不完善，商人的交易場所被嚴格限製在了城市中，由城市的官員或者領地的領主劃分的市場，凡是在市場外麵發生的交易，從法律層麵來說都是黑市。
在黑市交易，被發現者要繳納巨額罰金，嚴重者更可能陷入牢獄之災。
而商人想要進入城市，在市場上交易，需要經過兩個關卡，一是入城時由於貨物種類及數量進行判定的入城稅，二是在市場中按交易額抽取固定額度的交易稅。
兩者相加，幾乎可以占據商人走一趟所獲得收入的一半。
林得此時提出的條件，簡直優厚得不能再優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