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難
“真是得感謝涅梅羅。”
紮羅看著遠處的界碑，又回頭看了一眼遠遠吊在身後的追兵，由衷地感歎道。
當追兵從麥特領出來之後，就像瘋了一樣，糧草輜重全部放棄，普通騎兵也盡數離隊，隻剩下從各個領主那裏征召來的鐵騎全速追趕。
隻論鐵騎數量，追兵是紮羅的一倍有餘。
“全隊！”
“非鐵騎四散，深入領地，偽裝成流民就地隱蔽！”
在他一聲令下，奔馳的騎兵隊伍中絕大部分人脫下身上的雜牌盔甲，任由其墜落在地，然後換上馬匹身側布袋中的襤褸裝束。
完成這係列的動作之後，整支隊伍瞬間輻射開去，就如同夜晚升空的煙火，一粒粒的火花如扇形般展開，奔向領地的各地。
到最後，隻剩下跟隨紮羅從圖莫家出來的十三位鐵騎。
“上弩，我們去嚇一嚇他們。”
待普通人騎兵全部遠離後，鐵騎隊駕著坐騎繞了一個大圈，迎著追兵而去。
他們手裏的弓弩，都是從圖莫家的鍛造房出來的精製武器，就技術水平而言，是世界一流。
待追兵進入射程之後，他們在大地上劃過一個圓弧，同時舉起已經上好箭矢的弓弩。
“嗖——”
扣動扳機之後，箭矢便筆直地射向目標。
弩箭其實在鐵騎的交鋒中沒有任何作用，因為氣的全方位防護，除了重型弩之外，沒有任何遠程冷兵器能夠打破，如果是上百人的鐵騎隊，那麽火炮也同樣無效。
當然，這裏說的鐵騎是精銳。
像是這種隻能打打山賊流寇的地方，哪來什麽精銳的鐵騎呢？
所以在看到箭矢迎麵飛來之後，哪怕隻要爆氣就能無視的事情，卻也讓他們心中一陣驚慌，這已驚慌，陣型一下就混亂起來，速度也就慢了下來。
在混亂的陣型中，其實還是有麵不改色毫不動搖的人存在，他們是西奧的私軍，在西奧這個還算賢明的領主下經過嚴密的訓練，對於自己的實力到底如何有著精確的認識，在看到箭矢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並不會受到傷害。
但這畢竟是聯軍，像先前麥特莊園裏的廢物麵騎占了多數，即使西奧的私軍狀態不減，卻依舊被他們絆住了前進的趨勢。
見追兵減速，紮羅縱馬奔跑到了更近的距離，一個雙方大聲說話能夠清楚聽見的位置。
“喂，追得這麽死是要做什麽？”紮羅一邊保持雙方的距離不變，一邊大聲喊話。
他沒想問真相，隻是想嘲諷一下而已，畢竟進了涅梅羅的領地，就相當於進了安全區。
西奧也沒打算回答。
隻是繼續督促隊伍重整陣型，一邊埋頭緊追。
“還有一會兒，我們就進入涅梅羅的領地了，反正你們也追不上了，不如好好聊聊唄。”紮羅繼續說道。
說句實話，如果不是有氣的存在，他這個樣子，早就被弓箭手一箭爆頭了。
“你自己做了什麽心裏清楚，逃到哪裏都是一樣！”
西奧亦是清楚道理，眼下的選擇就隻能是打打嘴炮而已。
輸人不輸陣，貴族的麵子，在某種程度上比生命還重要，隻要不是那種除了死以外什麽都可以接受的怕死鬼，沒有貴族會想要丟麵子。
丟麵子就意味權勢地位的動搖，麵子丟得越多，敢於窺視的人就越多，遲早有一天，這些一邊窺視的豺狼虎豹會一擁而上將其吞個精光。
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許多閃耀的貴族家庭破落的原因就在於此。
“我做了什麽？”紮羅一行人馬匹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們已經進入了涅梅羅的領地。
“有點不對。”他低聲念道。
“我們沒人動貴族吧。”
從西奧話中聽出反常的紮羅詢問身邊的同僚。
“沒有，監督是我們兩個人負責，絕對沒人動過本人以及家眷。”
“那就好。”
得到回複之後的紮羅勒馬回身喊道，“我做了什麽？你還問我做了什麽？如果不是你步步緊逼，我至於這麽做嗎？”
他的意思是如果西奧沒有組織防線，他就不會這麽顯眼地直接攻打貴族領地，而是采取偷偷潛入，拿了就走的戰略。
但是，這番話，在西奧一方聽起來，就有些怪異了。
再度強調，西奧一方的組成是聯軍，來自聯盟的各個貴族。
麥特的死，根本瞞不住，在西奧和麥特夫人詳談的那段時間，隨便一個非私軍的鐵騎找人問一下就清楚真相了。
現在，與紮羅的話聯係在一起——
當然，這句話實際上並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架不住背後有心的貴族搞事情。
西奧幾乎聽完這句話後就想到了可能出現的言論。
諸如“一心隻想建功導致同盟被殺”、“盟主無能無法保護盟中成員”、“盟主刻意放任，逼迫亂軍襲殺同僚”這樣無中生有的言論。
想到這裏，如果不是他的涵養還算好，臉都得被氣綠。
而最讓人難受的是，他想讓對麵背下這個殺害貴族的黑鍋，在抓到之前，還不能把麥特已死的消息透露出去。
如果透露出去，以對麵那人的能力，多半能想到自己即將被誣陷，肯定直接反咬一口。
真到那個局麵，雙方就不是剿匪和被剿匪的關係了。
就直接變成了在桌麵上正麵較量。
更何況對方還真不是殺人凶手。
這樣一來，權勢西奧不占上風，真相也不占上風，勝利的希望自然微不可察。
“可惡啊。“西奧握緊拳頭，心底暗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