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奇怪的師兄
南文水洲，青雲山，自在峰。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
在重巒疊嶂宛若驚濤起伏的山脈間，自在峰以獨特的姿勢，“斜斜”高聳入雲，青雲繚繞於山腰，清清嫋嫋，不時幾聲鳥鳴響於山霧裏外，像極仙境。
峰頂處，幾間樓閣若隱若現，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一老一少漫步下山，守山犬吐著舌頭繞在兩人跟前，玩的不亦樂乎。
還未滿月就出來營業的小奶狗，不足巴掌大。
雖然體型略小了些…
但切莫懷疑，自在峰確實是由它守護！
“徒兒，為師今日下山赴宴，不出意外的話，會給你領個師弟回來，反正你閑著也閑著，把咱們自在峰收拾收拾，莫要失了禮數。”
“您就放心下山吧。”
老者身體瘦長，一襲白袍一塵不染，須發皆白卻容光煥發，兩手負於背後，懶懶散散地抖了抖鞋尖的泥，回頭說道：“徒兒，莫再送了。”
“師父下山，徒兒理應送出山門。”李杜尊敬地說道，在後方輕輕一揖。
“汪汪！”
前頭的守山犬仿佛也聽懂了一般，搖著尾巴叫了兩聲。
老者閉著眼好一陣咳嗽，沉聲說道：“咳，再走下去為師這鞋底可都要髒了，你且回去吧。”
“好嘚！”早已習以為常的李杜立馬應聲，不帶半點疑遲，趕忙作揖恭送，“那師父您路上小心，弟子就不送了。”
老者點了點頭，將手從袖口中探出，輕輕一抖，一把拂塵出現在手中，再一抖，腳下生出一片祥雲，飄然而去。
李杜看著漸漸遠去的師父，無奈地搖了搖頭，彎腰摸了摸守山犬的腦袋，然後跳到樹上，倚靠著樹幹懶洋洋地躺著，手指相交枕在腦後，翹起二郎腿，哼著小曲兒。
閑情逸致，李杜浮想聯翩，自言自語道：“給我領個師弟回來？直接說給我領個徒弟回來豈不更好…唉。”
偌大個自在峰，說到底這一脈隻有他師徒二人，和一條犬。
雖說師父乃青雲山八大山人之一，但常年閉門酣歌，不是在飲酒就是在飲酒的路上，對自在峰的事務漠不關心，更別提收徒將自在峰發揚光大。
可憐的李杜，十一歲進山至今十載有餘，自打能拎動水桶起，可就一身兼二職——又當徒弟又當師父。
要說，這自在峰的一草一木可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給澆起來的…
最讓李杜出乎意料的事是，這麽多年來不管門裏如何勸說，乃至是吹鼻子瞪眼地斥罵，也無法讓師父再起閑心收半個徒弟，可半月前一道飛鴿傳信，師父竟要收徒弟了。
此乃前所未聞之事。
“多一個同門就多一份因果，唉。”李杜歎笑道。
無可奈何，畢竟師父收徒這種事屬於不可抗力因素，總不能…把師父綁起來。
李杜嚼了嚼隨手摘來的狗尾巴草，自我安慰道：“算了，如此也好，山裏許多事，倒是可以不用自己忙活了。”
想著，李杜不禁有幾分期待起來，在笑意中小憩片刻後，李杜跳下樹枝，輕車熟路地溜出山門。
……
南文水洲，榜花城。
或許是上輩子在繁華的城市裏待慣了，亦或許是在人煙稀少的山上待久了，每當走進對人聲嘈雜的城裏，李杜總會有些莫名的欣喜。
榜花城乃青雲山周遭最繁華的城市，酒肆裏有仗劍客對酒當歌，街兩旁的小攤人滿為患，石橋上車馬川流不息，各家煙囪裏炊煙嫋嫋，叫賣聲與喧囂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李杜嘴角叼著根狗尾巴草，兩手揣在衣袖裏閑散地走著，不小心失了神，撞到了路過的行人。
隻聽那人罵道：“臭乞丐你瞎啊？找死啊你？”
李杜回頭看去，倒不至於跟凡人來氣，髒兮兮的臉上咧嘴一笑，以示賠禮，退出一條道來，從旁繼續瞎逛。
被撞的行人皺著眉對李杜上下打量，見其蓬頭垢麵破衣爛衫，隻覺是個老乞丐，再晦氣地罵上幾句後，也就懶得計較，匆匆離去。
可千萬別看不起這身行頭，這可是李杜經過深思熟慮，嚴格推算修為境界、因果影響後，篩選出來的一身打扮——上到爆炸頭，下至破草鞋，渾然天成的“老乞丐”。
做這些，都是為了能在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情況下，賣幾本破書。
李杜走到角落處坐下，摘下破洞可見腳拇指的鞋正準備撓癢時，瞧見不遠處有一穿著秀麗的女童經過。
“有緣人。”李杜心想。
顧不上穿鞋，撒開腳丫子就跑過去，喊道：“誒！小孩，小孩，別走啊！”
女童五官精致，一身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發下兩隻大眼睛一閃一閃仿佛兩顆珍珠，疑惑地看向老乞丐。
李杜先是繞著女童仔細打量，再佯作深思，然後搖頭驚呼道：“哇，不得了啊不得了，你有道靈光從天靈蓋噴出來，你知道嘛？年紀輕輕就有一身橫練的筋骨，簡直百年一見的練武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讓你打通任督二脈，你還不飛龍上天，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李杜天花亂墜地讚歎一頓後，才正色地問道：“小姑娘，除惡懲奸，維護世界和平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好嘛？”
女童一臉茫然地想了想，點頭說道：“唔！”
“嘿嘿。”李杜神秘一笑，暗想還真好騙，順手從懷中掏出一本秘籍，“這本《如來神掌》秘籍是無價之寶，老夫看與你有緣，收你一兩銀子，傳授給你吧！”
女童立馬掏出一兩銀子，兩隻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狀，露出兩顆小虎牙，說道：“我爹爹也說我很有修行天賦呢，我一定會努力修行的！”
見其如此爽快，李杜一把扯開衣襟，裏頭還有數本名字各樣的秘籍，說道：“哎呀呀，小姑娘，金石為開，老夫再傳授你一本吧！”
其實是他自己內心有點過意不去了…這也太好騙了。
女童眸光一閃，笑得更燦爛，抱著兩本秘籍開開心心地離去。
李杜看著腦海裏的任務欄，亦是心滿意足地一笑。
[壽命短租鋪：
[日常任務：隨機賣出三本秘籍（3/1）]
“賣點小功德，攢點小壽元。”李杜哼起小曲兒，耳聽八方，繼續尋找著有緣人。
別看隻是當個書販子，在李杜嚴謹的商業規劃下，以“火箭炮打蚊子”的商業態度，口碑是越做越好，市場也是越做越廣。
就說，一位曾被李杜贈予《九陰白骨爪》的地痞，已經混成了三條街的扛把子；一位被贈予《六脈神劍》的紈絝，已經變賣家產買寶劍遊曆江湖去了；還有一位被贈予《葵花寶典》的偽娘，聽說已經跟著家裏人進宮了……等等。
當然，幹這行最大的講究，就是把自己當成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城西的陳浩雞和山南打起來了！”
“哦？搶地盤？”
“不清楚啊，聽說是隔壁山頭的嘲笑雞頭看不到雞頭，就給打起來了。”
…
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李杜就趕到了事發現場，與當事人進行了深入探討。
不足三個時辰，李杜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成功賣出兩本秘籍，完成了係統任務。
[叮咚——
[日常任務：隨機賣出三本秘籍（3/3），任務已完成。
[獲得獎勵：3年壽元
[隨機獎勵：靈火菩提×3
[壽元餘額：133年]
李杜微微一笑，三顆通體透明如溫玉，內燃苗火的菩提果出現在手中，饒有興致地轉了轉，悠哉地回了青雲山。
……
南文水洲，蘇氏大族。
今日乃蘇府大小姐蘇林及笄之日。
蘇府大門車馬如龍，貴客絡繹不絕，空中不時有仙人騰雲而至，熱鬧非凡。
賬房先生急得滿頭大汗，對著身前的女童說道：“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
“哎呀，我是想著，要上山修行了，就在這城裏再走走看看嘛。”女童滿臉委屈。
賬房先生說道：“宴席已經擺好，山上的仙人也已經到了，就等您了。”
女童連忙點頭，懷裏摟著兩本秘籍，乖巧地跟著賬房先生走入府中。
……
傍晚時分，雲蒸霞蔚，水天一色。
天邊有一朵祥雲，其上一老一少，緩緩飄行。
老道眺瞰天邊，說道：“林兒，今日起，你便是青雲山自在峰一脈的弟子了，咱們青雲山乃千年道承，門裏秘籍、藏寶數不勝數。”
“秘籍？”蘇林歪著腦袋一笑，問道：“師父可曾聽過《如來神掌》？”
老道白眉微皺，念道：“《如來神掌》？為師倒是未曾聽聞過此掌法。”
“那《易筋經》呢？”蘇林說著掏出兩本秘籍。
老道搖了搖頭，稍作沉思，說道：“雖說為師不曾耳聞，但大世間修行大能無數，林兒生於大家，家中長輩曾得世外高人指點也非不可，林兒所講的這兩本秘籍，可是哪位長輩贈予林兒的呐？”
“是徒兒跟一位老乞丐買的。”蘇林撅著小嘴，將秘籍遞給老道。
老道接過秘籍仔細翻看，不多時，無奈地歎笑道：“林兒呀，你這是被騙了唷。”
蘇林吐了吐舌頭，眼力滿是失望。
“哈哈哈，其實這兩本秘籍也非一無是處，若放於凡人，這套《如來神掌》還是能練出不錯的身手。至於這《易筋經》，與民間流傳的諸多不入品的修行之法異曲同工，倒是可強其筋骨。”
老道想了想，又補了句，“也不知是哪個老賊竟以此招搖詐騙，若讓老夫撞見，定要好好教訓一番。”
蘇林小嘴向下彎成月牙狀。
老道笑著拍了拍蘇林的小腦袋，說道：“莫急，待到了山門，且讓你師兄領你去藏書閣，任你挑選。”
“林兒的師兄厲害嗎？”蘇林眨了眨眼睛。
老道像是被難住了一般，沉吟稍許，牽強地笑道：“咳…你師兄乃先天道胎孕育蚍蜉而生，厲害倒是厲害，但可能和林兒所想有些許偏差，此事還是容你到了山中自行體會吧。”
“蚍蜉？”蘇林驚訝道，“師兄是遠古道胎嗎？好厲害呀！”
老道點了點頭，接著道：“蚍蜉不過玄蟻，與山海載記裏的遠古道胎相差甚遠。像林兒家的濁狐道胎，遠古可追溯到山海載記裏的九尾狐，那才是真正的上乘道胎呐，林兒上山後，可要好好修行。”
“嗯呢！”蘇林堅定地點頭，意氣風發。
老道一驚，忽然正色道：“林兒你且記住，進山後除了修行，其他事萬萬學不得，呃…你師兄他，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莫要被他帶壞了。”
蘇林抿著嘴，小小的腦瓜大大的疑問，“奇怪的師兄？”
……
“阿嚏——”
遠處，自在峰上，蹲在地上的李杜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不由捂了捂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