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醒來

  清晨，窗簾被拉到一側的病房裏。 換在整個冬季裏都難得一見的陽光晃晃悠悠地灑下來，一點點地填滿屋裏每一個角落。像一雙動作輕緩的手緩緩覆在還沉睡在夢境裏的美人身上，帶著融融暖意，將人從夢裏的冰天雪地裏拯救出來。 在晨間暖陽的親吻下，睡了一天的人緩緩睜開了眼。新上任的年輕媽媽下意識動了動手，抬起手放在不再高高隆起的腹部摸了摸，強烈的疼痛感湧來，不用想也猜得出是什麽情況。 “醒了？”一道帶著淡淡倦意的低沉男聲響起。在黎雪反應過來，轉頭去看人之前，冷皓辰已先一步握著她的手拉開邊上的凳子坐下去，看著黎雪還帶著幾分朦朧的眼神繼續道：“你剛動過手術，不宜進行大幅度的動作，會扯到傷口。” 黎雪睜大了眼，看著他。 她唇色還泛著蒼白，就像一個大病一場過後的人。聲音虛弱地問：“你怎麽在這裏？我的孩子呢？” 醫生和護士這會兒都不在，這間經過交涉後特意騰出隻給黎雪一個人住的病房裏，氣氛寧靜，這時候就剩下他們兩個四目相對，一種淡淡的尷尬彌漫開來。 是久別重逢的生疏、那些說不出口的的愛戀。還是曾經分手時留下的一點至今尚未痊愈的創痕再次被揭開的聲音？ 黎雪先一步挪開目光，看向窗外。 這個陽光溫暖、天氣明媚，一點也不像正處於冬季的城市，還有誰會記得那些本應該被徹底埋葬在紅透的楓葉堆裏、這個世界上本該從未發生過的往事呢。 “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冷靜下來，理智的發問。 “對了，我忘了。你不是應該和張心怡結婚了嗎。” 而這一字一句，雖未帶著半分機鋒，卻剛好戳到冷皓辰的心上。他也跟著偏過頭，看著黎雪尚泛著蒼白的側臉，聞著病房裏淡淡的消毒水味，啞著聲道：“對不起。” 他為自己的錯信旁人而道歉，也為讓他們母子陷入生死存亡的危險道歉。一句對不起不足以表達他的萬分歉意。 但黎雪要的不是一句抱歉。她從來沒有恨過冷皓辰，從始至終可惡的隻有張心怡一人罷了。 她知道冷皓辰在看她，也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不應該太激動，可是牽動傷口的疼還不及心裏的傷萬分之一。 他的漠然、無謂。 他的冷眼旁觀。 也許她是不該回來的。黎雪想著，眼淚不由自主地劃過臉龐浸濕了枕頭，她仍舊睜大著眼，安靜地看著窗外的陽光，忍著腹部不時的疼痛，佯裝不在意地說：“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如果他現在隻是來道歉的話。 她眨了眨眼睛：“從來都不是你的錯。你不用為此感到抱歉，如果是因為張心怡的話……”可是接下去的話，她的喉嚨如同被卡住一般，無論如何也再說不出口。 那就不需要了。 冷皓辰聽出來黎雪的話外音，默然無話，也不怪乎她會這麽認為。畢竟，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當做兒戲。 就沒有什麽想說的了嗎？ 黎雪想這麽問冷皓辰，一偏過頭來就對上對方深邃的目光。準確地說，是冷皓辰從未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過，從她醒來到現在，他一直坐在那裏。 直到護士進來給她輸液時不小心絆倒了放在床角的垃圾桶。 冷皓辰冷颼颼地看了那護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