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蕭條三途

  我看向禹唐，見他目光灼然地注視著我，似是有所期許。而清祗沉冷的眸光亦是讓我如芒在背。心緒煩亂中，我卻已是下意識地開口問道：“聽聞三途河岸，有一三生之石，見天宮所不見之事，可是如此？” 禹唐原本頗顯擔憂的神色，在這一瞬都如雲一般飄散開來：“確實如此……” 我與禹唐本不過幾麵之緣，可著實不知他這甚憂甚喜到底為何。無奈我也並無心思再去深究，隻是緩緩轉身，神色冷肅，語氣淡然地說道：“那便有勞帝君帶路了……” 腳下虛浮，卻還強作鎮定地朝前行去。雲紗之下，我察覺到自己的手微微顫抖著。每行一步，我便恍惚覺得離清祗便遠了一重天。那一刻，我多希望清祗能疾步走上前來，攔下我。抑或是神情決然地願陪我一同前往。 可是清祗什麽都沒有做，他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天宮大殿中矗立的殿柱，與我愈來愈遠。 片刻之後，我與禹唐從九重天至三途，由三途村朱雀方向入地府。我很詫異禹唐為何會選了這麽荒涼難行的路，他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沉聲說道：“地府與天宮雖是往來有道，可帝姬此行還是不被知曉的好。此路是人間往生之道，帝姬沾染些許的人氣與鬼氣，想來也不會那麽容易被察覺……” 我點點頭，四下環顧，果然看到不少遊鬼離魂徐徐前行。隻是這三途村怎麽看都不免顯得太過荒涼，鬼石嶙嶙，枯木交錯，哪還有一副村落的景象。 一邊朝前行，我一邊說道：“既是三途村，也便該有些村落的模樣才是。我瞧那人間村落，皆是柴扉輕掩，嫋嫋炊煙。遠黛青山，流水淙淙。雖說這裏是地府，隻可憐這些人不過才離世往生，這般蕭條詭異的景，難免讓人心寒……” 彼時我不過是自說自話，哪還曾想過人死之後，何謂心涼。然而命數輪轉之後，當我再入三途，眼前看到的卻當真是昔日裏所述之景，熱熱鬧鬧一派人間景象。即便是酒鋪旁的那一片幻竹，也與蠲憂宮中栽種的並無二致…… “帝姬所言極是……”禹唐看似漫不經心地應著。而我卻恍然察覺從方才伊始，他複又開始喚我“帝姬”。 思及在命書中所見之物，我猛然停下了腳步。禹唐帶著幾分詢問地神情轉而看向我，我冷著一張臉，目光直逼他的雙眸：“想來在無根花海，也不是北司帝君初初見我吧！” 禹唐顯然沒有料到我會有此一問，微微怔了一怔，他卻如實應道：“不錯。無根花海，並非是與帝姬初見。昔日在堂庭山，與帝姬亦是有過幾麵之緣。隻可惜，帝姬已全然忘記了……” 聽到禹唐的話，我心有戚戚，愈發焦灼地加快了步伐。我不記得娘親，不記得清祗，也不記得禹唐，更不記得墨眢。可是這一切都真真實實地存在過。我在堂庭，以人之軀活著，可對過往卻分毫記憶也無。在墨眢出現之後，又發生了什麽？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