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追憶靈主

  曾以為，清祗是這九重天上最不苟言笑，亦是最清傲孤絕的上仙。可是這一刻被他緊緊握住的指尖，卻傳來灼人的溫度。 “帝姬留心……”見我穩住了身形，清祗才小心翼翼地鬆開了手。繼而便俯視著蠲憂宮。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驚訝地察覺，從此處看到的蠲憂宮，竹林密布，仙泉潺潺，竟隱約似一朵曌夕怒綻盛放在這一重天上。而曌夕樹與衍靈閣，恰似這花朵的根莖與花尖，暗成呼應之勢…… “帝姬想知曉什麽，清祗自然明白……”清祗的眼微微眯起，遙遙注視著那棵再也不會盛放開綻的曌夕，低聲道：“想來帝姬從未在此處俯瞰過蠲憂宮吧……” 聽到清祗的話，我微微搖搖頭。的確，我從未曾在此處端詳過蠲憂宮。如今一看，才發現，那些幻竹看似密布，卻皆有相應的位置。所有的幻竹都是以曌夕為起始，環繞延伸，方至衍靈閣才止。 “想來不用我多言，帝姬也瞧得清楚明白。曌夕靈力強盛，就連蠲憂宮中的幻竹也紛紛修得仙身。說來，玉靈主的初衷也不過是要她們吸收曌夕靈力而周護著衍靈閣罷了……”清祗淡淡說道。 “玉靈主？！”我猛然轉頭看向清祗，突兀打斷他的話語，繼而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道：“上仙口中的玉靈主……可是我的娘親——玉衍靈？” 清祗看向我，緩緩點點頭：“當年玉靈主在一重天築起衍靈閣，曾是多少靈仙向往之地……”說到這兒，清祗的眸中隱隱一動：“未曾封仙之時，我亦隨赤火族主前來拜訪。帝姬誕生之時，曾有萬丈琉璃彩光通透九天。我也是後來才從玉靈主口中得知這蠲憂宮的格局……隻是彼時尚且年幼，還未曾明白玉靈主的苦心。如今看來，方才知曉。隻要帝姬在閣中一日，便是納天地精華，受曌夕庇護。無論是誰，都傷不到帝姬分毫……也許正因為此，天帝才割舍了帝姬承歡膝下之樂，留帝姬在此……” 聽清祗娓娓道來，言語之中竟是與娘親十分熟悉。我不免想知道更多。 “上仙所言，無非是要梓若明白父君的苦心。”我懸立於竹林之上，注視著衍靈閣：“天宮大殿中，父君所言我亦聽得真切。可如今梓若想知道的，是娘親現在何處？”說話間，眼前水霧迷蒙。袖籠中指骨緊握，竟還是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然而清祗隻是緩緩搖搖頭，轉而看向我道：“清祗並不知曉玉靈主如今在何處，莫說是我，隻怕是天帝也不知道玉靈主的下落。當年玉靈主誕下帝姬之後，便離奇失了蹤跡。九重天上，竟無人知曉玉靈主的去向。即便天帝動用了萬世鏡也不曾尋到她的絲毫蹤影……” 我垂下眼簾，淚水猝然滑落：“如此說來，也無人知道娘親棄我而去的真正緣由……” 晶瑩的淚水閃耀著光，滴落在一片竹葉上，那棵幻竹繼而便綻放出翠玉般耀眼的光芒。眼前一片仙袍拂過，下一刻，清祗袖擺輕撫，猛然將我攬入了懷中。 不知是因得他帶我從竹林頂端旋落，還是因得他的懷中暖到讓我窒息，我隻覺得一片頭暈目眩。而他原本清清冷冷的聲音，卻充斥著難以言說的疼惜，一遍遍在我耳畔低呼著我的名字：“梓若……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