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千羽之言

  跟煜君族主道過別，泫瞮與嫿煙攜了拂兒在蓬萊口為我送行。陸脩苦著一張臉悶不做聲，我知他憂愁的是醉悠泉釀，故而行上前去，安慰他道：“真人自是安心，我梓若應過的事，絕不會失言！待我再尋了時機下界，定釀了好酒於你……” 出乎我的意料，陸脩並未顯得有多開心，隻是左右端詳了我片刻，便疑惑道：“咦？帝姬難道沒見著那隻小靈狐？” 見他還惦念著小靈狐，我不免訕訕一笑：“梓若雖喜那小靈狐，卻也不奪人所愛……” “不不不！”陸脩趕忙擺擺手：“陸某並非此意……” 陸脩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我卻淡淡應道：“它如你一般，在西昆侖可以拋卻一切煩憂，樂得自在，我又為何要將它束縛在蠲憂宮中……” 微微垂下頭，即便看不到自己的神情，我卻也知道，落寞難以掩飾。隻聽得陸脩低低歎了一口氣便道：“無論何時，陸某都在西昆侖山恭候帝姬……” 我淺淺一笑，在淚落之前轉身，與雲妗一並踏上雲頭，朝著九重天上的天宮行去。我知等待著我的，必是母後盛怒之下的責罰…… 彼時我隻一心往九重天而去，卻不察，跟隨在我和雲妗身後的雲朵，仙氣團簇，雲朵中的小靈狐，目光炯炯，堅定地追隨著我…… 我與雲妗匆匆趕往天宮大殿，孰不料在天門處竟見到了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千羽。 遙遙看見著了一身青黛仙裙的千羽，黑發如瀑，煙眉輕蹙，焦灼地在天門前來回徘徊，似是在急切地等著誰。這仙子在天宮是出了名的好名聲，溫婉和善，笑意清淺。可這麽久，我卻始終無法與之親近。此刻見到她，我下意識地反應便是擇路旁行。 未料我方一轉身，卻聽得身後傳來千羽急切地輕喚：“帝姬留步……”說話間，千羽已是匆匆行至身邊。 我轉過頭，看著千羽訕訕笑道：“都言仙子腳程極快，名不虛傳……名不虛傳……我這般駕著雲，仙子追趕起來也是毫不費力……” 千羽並不理會我言語中顯而易見的尖酸刻薄，隻扯了我的衣袖急促說道：“知道帝姬私自下界之事，天後娘娘甚是惱怒，現下帝姬入大殿，必是少不了責罰。天後娘娘雖是嚴厲，卻也心軟。帝姬隻需說幾句好話，哄哄她，但凡天後娘娘消了氣，帝姬也會安然無恙……” 我斜斜瞥了千羽一眼，冷哼一聲道：“何時輪到仙子來教導本帝姬了？” 此話一出，千羽轟地一下便漲紅了臉，拽著我衣袖的手猝然一鬆，她微微垂下頭，低聲道：“千羽放肆了……” 心中的不忍一閃而過，然而我仍舊冷著一張臉，輕揮手臂，袖角便那樣倏忽從千羽的手中飄出。我頭也不回地朝前行去，卻也瞥見雲妗十分歉意地朝著千羽一笑。 行了幾步，雲妗便也跟了上來，輕歎一聲：“就帝姬這般倔強的脾性，哪一次不是惹得天後娘娘更為震怒？千羽仙子也沒什麽錯，到底是好意來提醒帝姬，帝姬卻還這樣嗆著她……” 我望著不遠處琉璃玉瓦的天宮大殿，神色中漸漸籠上一層陰霾：“千羽自然沒有錯，可我……卻不知要如何待她……雲妗，你該知道，我從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對千羽，我是真的嫉妒……” 雲妗靜默，隻跟在我身後，匆匆朝著天宮大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