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舊名易主

  許是見我發怔，陸脩主行上前來，對我說道：“這便是泫瞮和嫿煙了……”我微微回過神，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頗有幾分客套地說道：“恭喜……”


  然而在看到嫿煙懷中，那尚未睜眼的小火狐，縱使我的心裏有堅冰相隔，此時也盡數融化了。出生不久的小火狐還維持著本體的模樣，此時蜷縮在嫿煙懷中的她，有著赤火一族獨有的紅色皮毛。蓬鬆柔軟，像一個毛茸茸的小火球靜靜蜷在一起。小眼睛緊緊閉著，不時將頭往娘親的懷中拱著，十分惹人憐愛。


  我忍不住伸出手將她攬在懷中，這小東西倒也乖覺。察覺到氣息的變化，便猛地睜開了眼。一雙溜圓烏黑的雙眸緊緊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懶懶打了個嗬欠，便閉上眼鑽到我懷中。將身子蜷成一個舒服的姿勢，呼呼大睡起來。


  驚愕之中，隻見陸脩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小火狐：“看來這孩子很喜歡帝姬……”


  聞聽此言嫿煙溫婉一笑，看向我道：“既然帝姬遠道而來，這孩子與帝姬也算頗有淵源，嫿煙自有個不情之請……”說著，她看了看身側的夫君，便輕移蓮步走上前來：“就請帝姬為這孩子取個名字吧……”


  “不可不可……”我慌忙搖搖頭。我雖是帝姬，論起仙歲便是讓陸脩喚我一聲姑姑也未嚐不可。但終究不是這小火狐的至親，取名這等大事，自是不敢輕易承下。


  然而煜君族主卻捋著胡須淡淡笑道：“這孩子能得帝姬喜愛亦是她的福分，帝姬就不必在意那些禮節了。您倒是看看陸脩真人，嗅著那兩壇子酒釀，怕是忍不住了。不如早些入赤火琅嬛，賓客盡歡才是……”


  見煜君族主發話，我也不好再推辭，略一沉思便道：“拂兒，不如就叫她拂兒吧，靈拂兒！”


  這名字本是我用來誆騙陸脩的，如今卻著實喜歡得緊。看著懷中酣睡的小火狐。我的嘴角也不免撤出一絲笑意。眾人喜氣洋洋地入了赤火琅嬛，方一落座，陸脩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醉悠酒釀，頓時赤火琅嬛中酒香四溢，便僅是嗅著那飄散的香氣，就足以讓人迷醉。一時間，杯盞交錯，眾人皆是盡興。


  可我卻將酒盞執在唇邊，遲遲不飲。在西昆侖山喝得昏天暗地的酒釀，此時竟也顯得索然無味。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嫿煙的身上。喜得千金，她自是歡欣不已。何況僅僅從拂兒的毛色去看，便也知的確是隻靈氣逼人的小火狐。若是加以引導修行，日後成就非至玄仙而不可止。但讓我在意的，卻不是因為拂兒那天賜的靈氣。而是因為嫿煙那一臉溫和慈愛的模樣。懷抱著靈拂兒的時候，就像是抱著易碎的玉盞，那樣的小心翼翼，充滿疼惜。


  那是娘親疼愛孩子便會有的神情，可是在我的記憶中，母後卻從未露出過絲毫相似的表情來。隻有看著千羽時，她才會如此……


  眼前浮起一層迷霧，我強忍著難過，在一片嘈雜的歡言中，緩緩行出了赤火琅嬛。


  方一行出，映入眼簾的便是綿延不絕的赤火鳳棠，玉色晶瑩的花瓣和花蕊中那熄跳炙熱的火焰都美得讓人讚歎。可我卻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隻聲聲喚著：“小東西”便朝前行去。


  密林之中，並不見小靈狐的蹤跡。從我的懷中躍出，也不知它躲去了哪裏。顧不得裙裾被赤火鳳棠的枝杈刮扯。我隻是加快腳步，在赤火蓬萊尋覓著小靈狐的蹤跡。


  可是任由我喊到聲音嘶啞，卻仍不見它出現。被淹沒在玉色的赤火鳳棠中，我忽然平生出一種錯覺。眼前便是那冷清靜謐的蠲憂宮，無論過了多少時日，逝去多少年歲。隻有我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竹林中……久久地看著滄海桑田的變遷。


  心中的委屈突然襲來，緩緩行至蓬萊口的我頹然坐在一塊大石上，望著波濤洶湧的海浪，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沉沉在身後響起：“不過是丟了一隻小靈狐，用得著如此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