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梓若帝姬

  東風起，桃花泱泱開出百裏。清風拂過，便帶著一股濃烈的香氣直沁心肺。一首清淺的曲子，嫋嫋鳴鳴，在耳邊若有似無的回響著。半夢半醒之中，我以為會有繁花從枝頭垂落，輕然飄散，然而恍神睜眼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如碧玉般的通翠。 雲妗溫柔的笑意頃刻間如花瓣一般，緩緩在眼前綻開。“帝姬該起身了，是去九重天的吉時呢，可不能誤了……”說話間，雲妗掀起淡紫簾紗垂幔，一片通碧竹海映入眼中，沒有桃花泱泱百裏，隻有那些翠竹隨風婀娜輕舞，傳來細碎的耳語：“帝姬萬安……” 是啊！這裏是蠲憂宮，不是凡間，即便我往雲下探頭，便能望見那片錦簇桃花，可是這裏終究不是凡間，這是隻有幻竹和蠲憂宮的一重天…… 我是梓若，是九重天的傳言中天帝最為寵愛的女兒。之所以說是傳言，大抵是因為我並不是眾仙眼中看上去的那般備受疼寵。至少在母後的眼中，我看到的總是若隱若現的疏離，即便那輕不可察的情緒總是隱藏在她刻意綻放的笑容背後。 到底是從何時起察覺到母後對我的冷漠，或許是在我歡喜著撲向她懷中，而她卻不動聲色的躲避時；或許是在我朝她撒嬌，而她卻不經意的流露出厭惡之色時；又或許，是我撫上她的手背，她卻下意識擋開時。這種種，都已是很久遠的事，可我卻清楚的明白，母後並不愛我。也正因為此，我才會在一千年前父君賜我獨居之所時，選擇了遠離天宮的一重天。 父君將我的宮殿賜名蠲憂宮，可我知道，那些沉澱在心底的憂愁，並不會輕易散去。 而此刻，坐在天宮大殿中的我，雖是盛裝華服，金冠珠玉，看著那些婀娜的仙子嫋嫋起舞，臉上卻始終索然。 “梓若.……”父君輕聲喚我。 我收回飄忽的心緒，朝著父君看去，但見仙座之上，父君金冠束發，神采俊逸。隻是視線中多了幾分擔憂和疼惜。他看向我，繼而沉聲問道：“蠲憂宮你可還住得慣？” 莞爾一笑，試圖讓父君安心：“蠲憂宮很好……這幾日凡間桃花開得正盛，從雲鏡中看去，端的美不勝收。父君若得了空閑，當與母後一起來遊賞才是……” 父君聞聽，果然連連點頭。我朝著母後看去，卻見一襲金鑾鳳衣的她始終帶著端莊得體的笑意，那樣美，也那樣疏離。 我尚且暖然的一顆心，便在母後那懸在唇邊的笑意中，一點點的冷了下來.…… 仿佛是迫不及待地，我方才垂下頭去，盯著自己仙袂飄飄的裙角。母後的聲音已在殿中響起：“今日雖是封仙之典，但時辰尚早，先前說於天帝一事，天帝想的如何？” 心生好奇，我抬頭看向父君，卻見他微微皺了眉，仿似頗有些為難：“唔……你說的是千羽那孩子吧……” “正是.……”母後的臉上溢出溫柔而又慈愛的笑意，看得我心中一凜。 千羽。九重天上的鳳凰仙子。自誕生之時便伴在母後左右，備受母後垂愛。雖非帝姬，卻與我有著近乎相同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她擁有我所不曾擁有的——母後的愛憐。 與千羽的短短幾次照麵，便是為數不多的封仙之典。我不曾與她交談，隻依稀記得她是個眉目溫婉，笑容低淺的美麗女子。侍奉在母後身側的時候，會時常讓我恍爾以為，她才是真正的梓若帝姬…… 如今聽到母後提起千羽，我心下不免緊了一緊，不知母後所請之事究竟為何。 但聽得母後帶著幾分淺笑低語：“此番封仙大典，北太帝君亦要攜待位帝君前來敬拜您……我與禹唐那孩子有過一麵之緣，覺得他與千羽這門親事實在是和配得很，自然來請了天帝您成全這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