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玉瓶忘川

  “小姐……”蕪青不明所以，雖說此番鋆君與菿淵聯手攻打逍遙冰海是有些危險，可她見我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實在不明白為何要如此告知禹唐。


  我也不講明，隻吩咐她道：“你隻管去傳便是，我自有安排……”


  蕪青沉默半晌，忽而化作青雀，便撲棱著翅膀，朝著天際飛去。我倚在亭中遙遙看著蕪青離去的身影，落下兩行清淚。


  炎伯默不作聲地出現在我身後，半晌才緩緩歎了一口氣道：“小姐，何必如此？蕪青這丫頭跟在你身邊這麽久，即便知道要麵對的一切，也不會退避……”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將她置於危險之中。”我輕聲歎息：“六千年前，我救她於天雷浩劫，今日便不能讓她斷送了性命……”


  說到這裏，我轉身看向炎伯，但見他風霜刀刻的蒼老臉頰此刻已蒙上了一層悲傷。炎伯這般的表情，也隻有在爺爺逝去之時露出過。我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問道：“一切可準備妥當？”


  “都妥當了……”炎伯沉聲道：“可是小姐……非要如此不可？”


  我不應炎伯，隻複又問道：“炎伯，忘川水的確七日之後才生效？”


  “確是如此……”炎伯應道。


  從袖紗中取出那冰涼的玉瓶，輕輕撫摸，淡淡的寒意從瓶身內部蔓延而出，侵入肌骨，我沉聲道：“足夠了……你去引孟芷前來……”


  “小姐！”炎伯不死心，上前一步，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道：“若是飲下這忘川水，便是什麽也不記得了？你當真要因為天敖忘了這一切嗎？就連老族主他們也盡數忘掉？”


  我望著冰玉川上一片盈盈綠綠的幻竹，她們隨風輕擺，竹葉發出沙沙聲響，應和著冰玉川流動的溪水，仿佛在唱著那曲碧落。緩緩閉上眼，這幾萬年來的一幕幕盡數在眼前浮現，赤火蓬萊、爺爺、父君、娘親，那些快樂的過往，悲痛的記憶，都將我的心一次次地撕裂著。


  炎伯不會知道，忘與不忘，對我而言，已不在有什麽意義。如果注定要魂飛魄散，喝下忘川水又如何……


  想到這裏，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涼薄而悲傷的苦笑：“盡數忘掉，才不會心痛……”


  炎伯怔怔看著我半晌，便轉身朝著覓波殿行去。


  半個時辰之後，我便看見孟芷遙遙而來，我知道炎伯已將玉佩交到了孟芷手上。那玉佩是清祗曾係在腰間的青翠玉佩——天玉所雕的一尾雪狐。成親之後，清祗將這塊玉佩留在了衍靈閣，而孟芷有了它，便可輕易穿過衍靈閣的封境。


  孟芷款款行入亭中，近至身前，輕然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佯裝無視，卻坐在那裏輕笑道：“孟姐姐，我雖是看不見，可至少察覺得到，如此行徑，是否有些失禮？”


  但聽得孟芷輕然一笑：“倒是被你察覺了。我不過想看看你的眼睛好些了麽。”


  孟芷的身上逸散著一股奇異的靈力，我猜想或許是因得她腹中胎兒，才會有這般不似尋常的感覺。


  “你特意尋我來此處所謂何事？難道是因為清祗日日在覓波殿，讓你心生醋意？”孟芷冷笑著說道。


  看著她不屑一顧的模樣，我生生克製著心中的怒火，沉聲道：“孟姐姐之前說的話可當真？”


  孟芷微微一愣，隨即淺笑著說道：“自然當真……”


  我將袖紗中的玉瓶緩緩放置於桌上，低聲道：“如若我飲下這忘川水，你便告訴我救天敖的法子？”


  孟芷怔怔看著桌上的玉瓶半晌，才沉吟道：“天敖……你當真要為了那隻狼崽喝下這忘川水？你可知喝下忘川水會如何？”


  “忘了一切……”我冷笑一聲：“自然，最重要的是，忘了清祗……這不是孟姐姐你一直期望的事嗎？”


  “好！”孟芷明眸皓齒，輕啟嫣紅唇瓣，媚笑道：“你若喝下這忘川水，我便告訴你救天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