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再回琅嬛

  清祗溫熱的氣息觸碰我的脖頸，我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時候，感覺到清祗是溫暖的，觸手可及的。


  雙手懸在空中，無所適從不知該放在哪裏。然而清祗的話語卻低低響起在耳邊：“碧水雲珠你先替我代為保管，終有一天，我會取回……”


  感覺到清祗用力地將我擁緊，我輕聲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都沒有……”清祗應道：“你隻需照顧好自己……”


  我心中一顫，雙手輕輕落在清祗的背上。清祗的身形一僵，囈語一般的說道：“無論是什麽，我不想再傷你分毫……”


  將頭埋於清祗的肩上，我在心裏默默地道一句：“清祗，這一刻是開始……”


  清祗雖是不說，我心中卻十分清楚。鋆君與寥嬅此番前來，名義上是為看望孟芷，實質上卻是為求援而來。


  孟芷一心要嫁入逍遙冰海，雖不知灝君為何退回了玉狐一族的求親之帖。然而孟芷不惜掘了商穀桃源的仙根，製為雲霄琴，以此為換，從而如願嫁給清祗。此時，失了仙氣周護的商穀桃源恐怕正被眾妖攪得天翻地覆。


  當日孟芷詫異我為何得知雲霄琴的來曆，隻怕她是忘記了，藏匿於歲空山雲海洞的青龍昊蒼，萬年前是從商穀桃源的水域被逐出青龍一族的龍三太子。當年青龍一族奪位之戰，昊蒼被兄長昊越暗算，身負重傷，後來他藏匿於古溪歲空療傷，直至被天敖發現。


  昊蒼自是悄無聲息地潛回了商穀桃源的水域，任誰也不會想到，昊蒼會孤身再回青龍一族的盤踞之地。然而這一回去，便探出一個天大的秘密——商穀桃源的仙根已被孟芷掘出。


  此番眾妖禍亂商穀桃源，有一半妖靈縱然是聽到昊蒼適時放出的風聲而至，而另一半，卻的的確確係灝君所為。得到商穀桃源的仙根並不是灝君所期，他要的是延續三萬年前的狐族之戰，從而成為狐妖一族的霸主。不得不說，此番灝君的確是費盡思量，我赤火一族與天目狐一族，他皆不放在眼中，唯有商穀桃源的玉狐一族是他的心腹大患。


  本以為取商穀桃源要頗費些力氣，卻不曾想玉狐公主孟芷因清祗而神魂顛倒，竟應允了灝君，親手毀了仙根。


  我知灝君必有趁機奪取商穀桃源的打算，於是暗中囑咐昊蒼伺機而動。削去玉狐一族的勢力且不讓它落入灝君手中，對我而言，實在是大有裨益。


  緩緩推開清祗，我仰頭看向他輕道：“你打算何時讓我回到逍遙冰海？”


  “你……要回來？”清祗語中頗有疑惑。


  我輕然一笑，卻不再應他。我隻是下意識將手中的衣襟緊握，而後輕輕靠在了清祗的肩上。這些時日，無論清祗以何種心情待我，於我而言，都是難以忘懷的。然而踏出逍遙冰海後，與清祗再度相見，必然會是刀劍交鋒的一刻。


  越過清祗的肩頭，我看見遙遙站在遠處的禹唐，他的神色晦謨難辨，說不清到底是以何種心情望著我們。


  三日之後，以爺爺病重為由，我回到古溪歲空。


  雲輦方一落地，赤火琅嬛前的一眾花妖便紛紛圍了上來。九香站在妖嬈的海棠身後，小心翼翼地朝著天敖望過來。


  炎伯淚眼迷蒙地迎上來，鄭重行了一禮：“小姐……”


  “爺爺怎麽樣了？”我笑意盈盈地看向炎伯。


  “老族主他……”炎伯神色憂慮。


  我心中一緊，急急闖入赤火琅嬛內。爺爺須發皆變成了灰褐色，瘦若枯骨的他被擁在錦被中，已是奄奄一息。


  “爺爺！”我驚叫一聲便撲了上去：“爺爺！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拂兒！”


  禹唐和慕衾緩緩來到我身後，但聽得慕衾輕聲道：“自從折返歲空山，老族主的傷勢便愈發嚴重了。我遣了很多小飛蟲給靈兒姑姑報信，可都是有去無回。師父說定是有誰故意攔下，不然姑姑知曉。師父與我多次前往逍遙冰海，還沒見姑姑一麵，便被趨了出來。此番若不是帝君感應到姑姑有危險，硬闖入了逍遙冰海，恐怕姑姑還被蒙在鼓裏……”


  聽慕衾這麽說，我慌忙掀開爺爺身上的錦被，卻見他胸口的已是一片滿蝕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