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歸來之後

  不論過去多久時間，我永遠記得清祗那日臉上浮起的淺淡厭惡：“尚以為赤火族主溫婉，卻不想竟此般攻於心計……” 我不做爭辯，隻回應他幽然一笑：“若這也能被稱作心計，靈仙當真是高估了我。灝君族主尚不知拂兒此番真意，還望靈仙成全……” 佯裝溫婉順從，拋去清傲之心，不遠萬裏來到逍遙冰海，我隻有一個目的，九靈雪狐的鎮族之寶——逍遙冰海深處的霊雪蓮。三界之內，獨有逍遙冰海的霊雪蓮是能讓狐族腐骨生肌的稀世珍寶。隻要有了霊雪蓮，爺爺胸口裂開的傷口就會愈合，便能將折磨了他三萬多年的病痛徹底消散，喪失的靈力也會重新回到身體。 我很清楚，與清祗成親非但得不到霊雪蓮，甚至連碧水雲珠都有可能無法保全。與其被奪去，不如以它作為交換。 碧水雲珠，清祗最最渴求之物，如若以此為挾，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不為別的，隻因這碧水雲珠最初是九重天上的寶物，本屬於帝姬所有。我知道清祗對碧水雲珠誌在必得，卻也不會強取豪奪，雲珠換蓮，必是萬全之策，隻是他那般在意的眼神，卻還是讓我心中微微一顫。九重天上的帝姬是否當真美的不可方物？竟能讓一貫冷漠的清祗醉心至此…… 跟隨折回雪靈洞府的途中，我再一次嗅到玉血梅沁人心脾的幽香。視線瞥去，想起的卻是玉血梅在掌心的凋零。清祗到底以何種心境，獨守著這一園不可觸及的血梅…… 還未進入大殿，我便聽見爺爺的厲聲劇咳，急急奔了進去，卻見爺爺倚在座中，臉色煞白。冰台上茶盞傾倒，琉璃盞蓋已經掉落在地上，碎成幾片。炎伯臉色沉鬱，一側的蕪青滿臉驚慌地為爺爺順氣。 “怎麽回事？”我疾步上前，心中焦灼一片。隨即便聽見灝君族主的聲音緩緩響起：“拂兒莫要驚慌，方才不過與煜君族主談論你的親事，想必是有些急促了，不如先至別院休憩片刻，再做商談……” 我看向蕪青，卻見她一臉委屈地輕聲說道：“小姐……他們要你先交出碧水雲珠來……”心中冷笑一聲，果然如此。 灝君族主見蕪青多嘴，一道犀利的目光劃過她的臉頰，轉而卻向我滿臉浮笑道：“清祗已為靈仙，商穀桃源玉狐一族亦為公主前來求親。既然我與煜君族主早有約定，自是不會食言。可赤火一族也該表些誠意，好堵住桃源玉狐一族的悠悠之口……拂兒，你說呢？” 我轉身站定，視線掠過四座，而後看向灝君族主，嫣然一笑：“悠悠之口，怎能盡封？想來玉狐一族倒是有萬分的誠意，不然也不會向族主進獻桃源醉釀此等佳物……”灝君族主的臉色在我的話語中逐漸黑沉下來，他見我不留情麵的挑破九靈雪狐與玉狐一族的暗中往來，原本佯裝出的一絲笑意也消失殆盡。 “拂兒……不得無禮！”爺爺喘息一聲，急急喝止我。我卻不予理會，隻繼續說道：“本主聽聞那玉狐一族的公主生的妖嬈美麗，就連商穀的桃花盛開，見到她的容貌，亦要退避三分。如此佳人當與清祗靈仙相配，本主在此先恭賀灝君族主了……” 話語落定，眾座嘩然，連白黎也難以置信地向我看來。片刻前還順從隱忍，然而冰玉川歸來，我已站在與灝君族主同等位置上，以赤火族主的身份…… 灝君族主端坐於高台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我獨立於府廳正中，灼烈紅衣十分耀眼，沉靜地迎上灝君族主的視線，沒有半分動搖。隻是他們不會知曉，此時我的心中天翻地覆。 從沒有哪刻如此時，這般迫切地想見到那襲白色身影，我在心中一遍遍默念著：清祗，你可莫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