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帝君盛怒

  禹唐。享有盛名的北司帝君，此刻狼狽地束於北太帝君身側。身上傷痕累累，一雙原本盛滿關切與疼惜的眼眸此時卻噙了無盡的失望朝我看來。


  “禹唐……”我喏喏喚道，不由得朝前邁去一步，然而一道厲電劈在腳邊，裙擺飛起陣陣紅煙。


  我看向慍怒的北太帝君，便聽得他聲如洪鍾，：“靈拂兒！私闖禁地，放出魘魔，禍亂三界，你可知罪？！”


  “魘魔被釋，並非靈拂兒本意，還請帝君明鑒！”我一邊說著，一邊將視線落定在禹唐身上，可是視線相交，他卻很快別過頭去。


  “帝君！”我仰頭懇求：“此事與北司帝君毫無關聯，是靈拂兒欺瞞，諦聽女青之死亦是我一手所為，帝君若要降罪，靈拂兒一力承擔……”


  話語未落，我卻聽到禹唐一聲厲喝：“你說什麽？！諦聽是你所殺？！”禹唐的叱喝聲讓我吃了一驚，我不曾想他根本不知諦聽死於我手，又或者，禹唐從沒有想過，我會這樣做。


  北太帝君的臉上浮起一絲厭惡之氣，隻見他揮起衣袖，一道凜冽的閃電便襲在禹唐的身上，禹唐被法術禁錮著動彈不得，隻生生承下一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禹唐！！”看到他那般痛苦的模樣，我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眼淚瞬時而下，滴落在腳下的流幻封境上，綻出一朵細小的紅色花朵。


  我不由得朝前行去，眼看就要觸碰到流幻封境，卻看見禹唐忍著劇痛看向我，厲聲喝道：“站住！！”我一怔，停下腳步，便聽得禹唐繼續說道：“靈拂兒，你可有一絲難過？你這般模樣，想必已經記起些什麽，難道你沒有什麽要說？”


  禹唐的神情中痛苦與憤懣交織，我強壓著自己心中的痛楚，不願回想，隻得皺著眉，讓眼神幻出一片清朗，然後鄭重地、緩緩地搖搖頭。


  下一刻，禹唐失態的厲吼已在耳邊響起：“那麽諦聽呢？！難道你對諦聽一絲歉疚也無？！靈拂兒！你何時變成如此心腸歹毒之人？！”


  我的眼前閃過諦聽倚在禹唐身邊，撒著換討要撫摸的模樣，心中似有什麽一片片碎裂開來。


  禹唐的仙冠已被除去，發絲從他的肩側散落，隨著他用力地掙紮，微微顫抖。北太帝君施在他身上的法術，如利刃劃過，那襲暗藍仙袍上緩緩滲透出幾絲血跡，仿佛是一根根針，一下一下刺痛著我的眼睛。


  “禹唐，你這樣……會傷到自己……”我急急阻止禹唐，卻見他的眼眸從伊始的失望漸漸浮上一層恨意：“靈拂兒！！”


  看著禹唐咬牙切齒地喚出我的名字，我終是被他眼中的恨意所驚，下意識地朝後退去。


  卻見北太帝君袖袍拂過，一襲光影交錯之後，有什麽重重跌落在流幻封境前。我定睛看去，便見黑白無常手持束魂鏈分立兩側，落在正中，被束魂鏈另一端鎖著的竟是和尚與孟芷。


  “忘塵大師！孟姐姐！”我疾步上前，卻被流幻封境重重擊回。孟芷癱坐在地，猛然抬頭，眼中卻充滿了怨毒：“靈拂兒！你真卑鄙！到最後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放過他們……我心神恍惚，不知該如何辯駁，卻見和尚此刻才緩緩睜開眼，當他那雙清淺的雙眸迎上我的視線，我察覺到他身形微微一顫。


  “你……是那隻狐妖……”他開口說話，聲音雖是沉靜卻很無力。不知為何，他的唇角突然勾起一絲笑意：“果然如此……”


  我憶起那日他送我出流幻封境，將臉頰埋於我背脊的灰毛之中，清淺留下一句話卻連道罪過。此刻，我噙滿淚水卻微帶著笑容看向他，終於明白那日被隱於灰色皮毛中的話語：“你怕是這三途中最溫暖的女子……”


  這世間有一種情，終且成恨；這世間有一種恨，誤作為情。即便更改了千般模樣，也總會因一絲熟悉的氣息，在碧落黃泉中認出彼此。如果這是一種孽緣，我與忘塵，大抵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