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恩將仇報

  太和宮內，太後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一旁的宮女唱著小曲兒，咿咿呀呀的吳儂軟語像是帶人走進了景色宜人的園林之中。


  宮女一停，旁邊的老嬤嬤立馬將一隻盛著八珍湯的得玉碗端了上來。


  “太後，快喝了吧，這養身子的湯，怎麽能斷呢？”


  太後掃了玉碗一眼，對著那宮女問道：“你是吳州人？”


  宮女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她乖巧的回答：“回太後娘娘，奴婢不是吳州人，但奴婢的母親是吳州人，入宮前曾教奴婢唱過幾句。”


  “哦。”太後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太後，這八珍湯”見那宮女走了，老嬤嬤又道。


  太後一言不發地將碗推開。


  老嬤嬤勸道：“太後”


  太後歎了一口氣：“這東西，以後不要給哀家端來了。”


  “太後，這喝的好好的，您前些日子不還說喝了以後精神頭還挺好嗎？”


  太後默了默，道：“你覺得哀家這麽多年來對程嶽淩如何？”


  老嬤嬤怔了怔：“太後對皇上視同親生啊，太後，您怎麽突然問這個？”


  太後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是啊，哀家左思右想，也沒有對不住他的地方啊？”


  老嬤嬤還想說什麽，太後抬手製止了她。


  “去把林侍衛給哀家叫來。”


  老嬤嬤走後，太後閉上眼睛仰回躺椅，入目，全是程嶽淩小時候的畫麵。


  “母妃，今日太傅誇了兒臣哦！”


  小男孩一臉快誇獎我的表情，年輕的太後，也就是那時候的皇後，她蹲下身子，一臉寵愛地看著眼前的男孩。


  “是嗎？那我們淩兒可真是有出息呢！”


  小男孩聽了母妃的誇獎，臉上笑容更甚，神情也更加驕傲。


  “來，吃塊芙蓉糕。”皇後笑著撚起一塊芙蓉糕遞到小男孩嘴邊。


  “恩，真好吃，是母妃親手做的對不對？”小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的女子神情更加溫柔，她捏著帕子輕輕擦拭小男孩的嘴角，那動作輕柔地就像在擦拭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一邊擦，一邊還不忘誇獎小孩：“我們淩兒就是聰明！”


  太後慢慢睜開眼睛，眼神沉痛，忽然瞥見桌角上的玉碗，她定定地盯著那碗看了一會兒，臉上神色難辨。


  忽然，她伸手一掃。


  “哐”玉碗應聲而碎，湯藥撒了一地。


  外麵的宮女聽見聲音急忙跑了進來“太後”


  太後煩躁地揮揮手，道“將這打掃幹淨。”


  小宮女一麵應著，一麵快速收拾地上地東西，一抬頭，發現太後臉上有難以言喻的悲傷，小宮女嚇得趕緊低了頭。


  等林侍衛來的時候，地上的東西已經被收拾幹淨了，老嬤嬤一看，發現桌子上的碗不見了，正想問，卻見太後臉色不好，心裏在疑惑也不敢說話了。


  “你先出去，林侍衛留下。”太後道。


  老嬤嬤聞言出去了，留下林侍衛一人。


  林侍衛看著眼前已是一派老態的太後，恭敬地喊了聲：“太後”


  “查到了嗎？”


  林侍衛頓了頓：“恩，是因為長魚家。”


  太後怔了怔：“果然啊，果然是因為長魚家，為了除去他的眼中釘，他竟然都要對哀家下手了。這麽多年來，哀家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甚至將他看成親子，他怎麽能，怎能這樣對待哀家？”


  聽出太後聲音中的悲痛，林侍衛不知該說什麽。


  “哀家真是後悔，後悔幫他娶了長魚家的女兒。害了他人，也害了自己。”


  昏暗的屋內，已呈老態的太後娘娘躺在躺椅上，透過開了六棱的天窗看向外麵，屋外陰雨連綿，在窗前形成一層層的水幕。


  一旁的侍衛身子挺拔，站在她身前沉默著。


  忽而，太後突兀地笑了一聲，讓侍衛很是不解。


  “你也恨著哀家，是嗎？”太後的語氣略帶自嘲。


  侍衛愣了一下，立馬單膝跪下：“卑職不敢。”語氣卻是平常無二，絲毫不見他有任何害怕之色。


  太後斂去笑容：“隻是不敢罷了，那如果哀家給你這個權利呢？”


  侍衛不言。


  一切明了。


  “哀家對不起你們。”


  聽著太後滿是悔意與愧疚的聲音，侍衛猛地抬頭，眼中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