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喃喃自語

  她一手撫著樹幹，苦澀一笑：“可我沒了母親，就什麽都沒了。我爸把我當垃圾一樣扔了，卻把他的另一個女兒當公主一般放在手心裏寵愛。”


  無問默默站在一旁聽著她悲涼的話語，心中已然沒有初聽得震驚。


  “我四歲沒了媽媽，五歲被爸爸拋棄，被人打罵長大。我一直以為爸爸隻是養不起我才會拋棄我，哪知道他是因為我擋住了他的財路。是啊，別人都當我是拖油瓶，爸爸不要我，奶奶也嫌棄我是個女孩兒，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生我，為什麽不殺了我，我在這世上，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過得真苦啊。”


  長魚瑾的聲音哽咽：“可我真是個傻子，我竟然一直以為我是有家的，其實家早就沒有了，早就沒有了。”聲音漸漸變弱，似是喃喃自語。


  她伸手捂住眼睛，可淚水還是從指縫裏淌出來。


  她慢慢蹲下身，痛哭出聲，仿佛要把多年的委屈盡數傾出。


  無問的喉嚨動了動，沒說話，隻是輕輕將自己的大手放在了長魚瑾的發頂。


  良久，長魚瑾還在哭，無問隻好將她從後頸一掌劈昏。


  哭聲停止了，長魚瑾的身子軟軟的向地上歪去，無問一伸手擋住了。


  飄飛的花朵落在長魚瑾身上，無問歎了口氣，將眼前的人打橫抱起。


  鳳儀宮內空無一人，丫鬟婆子們一個也不見蹤影，無問將長魚瑾放在外間的軟榻之上。


  放下了人他也沒有立即離去，隻是靜靜的注視著榻上的人兒。她人昏了，卻還在低低的抽噎著，臉上也由最初的微紅變得如滴血般，可能是哭的脫力了。


  無問想了想，從袖子裏拿出一粒藥丸，這藥可解毒，亦可解酒，喝醉了酒胡說八道，可不是好事。


  次日，長魚瑾自雀鳥啾鳴中悠悠轉醒。


  長魚瑾伸手揉揉太陽穴，扭了扭脖子，怎麽感覺腦袋沉沉的？

  珠簾乍然相撞，發出泠泠的聲音。


  “青兒！”隔著重重帷幔，長魚瑾出聲喚著。


  “小姐，是我。”


  長魚瑾支著沉重的腦袋坐起來：

  “哦，知秋啊，不是說了讓你好好休息嗎？我這兒有小青就行了。”


  知秋將手中的金盆端到木質架子上，再一手挑起床邊幔帳掛在一旁的金鉤上。


  “小青那丫頭可真是個偷懶的，今晨還說小姐要睡到午膳時才起來，讓我不要來打擾。”


  說著嘴撅了撅，“還好我過來了，不然小姐豈不是沒人伺候。小姐，您可不能在寵著她了，那丫頭都要上天了。”


  長魚瑾：“青兒說的是真的，我之前是真的嗜睡，或許是昨天睡得早了今天才醒的早。”


  知秋不滿：“小姐你還幫她說話。”


  長魚瑾偏頭看她，眉眼帶了笑：“怎麽？你吃醋了？”竟然還跟自己撒嬌。


  知秋卻突然怔怔地看著長魚瑾，像是不敢相信一般，長魚瑾疑惑道：“怎麽了。”


  知秋眼睛裏閃著晶瑩，嘴上卻綻開笑容：

  “小姐，都好久沒有笑過了。”


  長魚瑾一頓，漫不經心的轉身坐在妝奩前：“怎麽？難道我之前沒有笑過？”


  知秋搖搖頭：“進宮以來，小姐再也沒有真心笑過。”


  除了大喜的那一夜。那個身穿大紅喜服，笑容燦燦足以融化千裏冰雪的女子像是被時光冰封了。


  長魚瑾今日胃口不大，囫圇用過早膳之後，給自己頭部做了一陣按摩。


  “小姐，您怎麽了。”


  知秋對長魚瑾在自己頭上按來按去的樣子很是驚奇。


  長魚瑾怏怏的：“昨天喝多了酒，今天頭有些沉，不清醒。”


  知秋勸道：“小姐要不再去睡會兒吧。”


  長魚瑾搖搖頭，像是在搖動一腦子漿糊：“不睡了，越睡越暈。”


  突然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自己昨天好像見到大師了。


  長魚瑾使勁搖搖頭，好像是做夢，可為什麽大師背著霞光走來的場景那麽清晰。


  “昨天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我不是讓你們太陽不下山不要回來嗎？”


  知秋：“就是太陽下山我們才回來的。”


  昨天太陽剛一下山她和小青就奔回來了，卻發現小姐正躺在小榻上醉的一塌糊塗。


  想著就有些不忿：“小姐您自己還說失憶是件好事，可是轉頭您就把大家趕出去自己一個人喝悶酒了。您以前可不會這樣。這要是讓大公子和將軍知道了，她們得多心疼啊。小姐，您可得愛護自己的身子骨。”


  長魚瑾受教點頭，一本正經的說：“是，知秋姑娘的諄諄教誨小女子一定謹記在心。”


  知秋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