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國之母

  走過寬闊的大理石道，穿過長長的兩進長廊，抬眼便見一顆碩大的藍櫻樹，鋪天蓋地的藍櫻花開滿枝頭，微風一吹就像藍色的海洋在微微波動。


  樹冠中隱藏著屋簷彎鉤一樣的一角，肅穆冷清的顏色在花團相簇間顯得柔軟又多情。


  順著屋簷往過看，幾個鎏金大字在沉沉暮色中閃著金光。


  初入鳳儀宮，外室寬敞明亮，一對半人高的青花纏枝牡丹紋瓷瓶分靠牆而立，屋中放了張紫檀木鑲嵌白玉石的八仙桌，桌上擺著套周身釉了梅花的茶具。撥開琉璃球墜的五色珠簾往內室去，翠色屏風上繪著大幅的山水之姿，紫檀木鎏金染雀登紅梅床頭鑲玉玲瓏，鏤著如意紋的金香爐熏著檀木丸，繪著梅蘭秋菊的湘竹窗籠著芙蓉紗。


  “娘娘，無問大師來了。”青兒激動的進來稟報。


  長魚瑾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這個無問大師應該是皇上派來的，就是不是皇上有什麽企圖。


  無問正襟危坐在八仙桌的一端，垂眸看著桌上的茶具。


  珠翠相擊的聲音響起，無問抬眸往那方一望，恰好看見長魚瑾一手佛開珠簾含笑走出的模樣。


  無問仿佛看見了嬌嫩的梅花盛開在初春的薄雪裏。


  素若春梅綻雪，潔若秋蘭披霜，靜若鬆生空穀，豔若霞映橙塘。


  無問心中一震，忙垂下眸子。


  “不知大師找我有何要事？”長魚瑾臉上帶著笑意，對於無問，她還是很有好感的。


  無問站起身來，雙手合十在胸前，身軀微微彎下，向長魚瑾行了一禮。


  “無問見過娘娘。今日來是為娘娘請脈。”


  “哦？”長魚瑾倒是有些好奇了，“想不到大師不光佛法高深，還醫術精湛啊！”


  無問嘴角微微上彎：“精湛談不上，隻是會治些小病罷了。”


  長魚瑾一撩裙子，轉身便豪放的坐在了八仙桌另一邊的椅子上。她將手肘撐在桌上，兩手捧著臉，看著對麵的無問開始說話：

  “醫術不精湛還派來給皇後看病，皇上是老糊塗了吧？”


  無問登時有些尷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半晌，才吐出一句話：“皇上正值壯年。”


  長魚瑾嗬嗬一笑：“原來是這樣啊。”衝無問招招手，“大師快別站著了，坐吧坐吧。”


  無問被長魚瑾跳脫的性子弄得有些不自然，他朝長魚瑾略微頷首致謝，然後伸手理理袈裟，麵色如常的坐下了。


  長魚瑾總覺得這無問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正經嚴肅，油鹽不進的，但內心或許是個悶騷腹黑的，要是能與他交好，說不定也是對自己有一定助力的。


  無問沒有正對著長魚瑾坐，而是右手臂挨著桌邊而坐，坐下之後也不說一句話，雙眼十分自然的盯著地麵。


  長魚瑾撐著臉瞅著無問，等著無問望聞問切呢，可人家就是不說話，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地上也沒有什麽啊，怎麽大師就一副誓要將地麵看穿的樣子呢？


  大師的世界長魚瑾不懂啊，可能是大師正在參悟什麽高深的佛法吧。長魚瑾沒有出聲打擾，屋內一時靜默無聲。


  “咕嚕……咕嚕……”一陣奇怪的聲響打破了靜謐。無問疑惑的偏頭看長魚瑾。


  長魚瑾當然知道是什麽響，頓時臉有些紅，但還是大聲的為自己解釋：

  “看什麽看，要不是你說看病又什麽都不做，老娘至於等你這麽久，不等你我會餓成這樣兒嘛！”


  全是他的錯，哼！

  “那無問就不打擾娘娘用膳了，就此告退。”無問臉上平靜無波，心中卻是大震，怎會想到一個名門貴女，一國之母竟是這樣兒的。


  “哎，大師病都還沒給我瞧病呢，回去怎麽給皇上交代啊，無功而返不是大師的風格吧？”


  “這恐怕……”無問準備婉拒。


  奈何長魚瑾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朝著站在門口的小青大喊：


  “青兒，快讓人準備晚膳，哀家要餓死了。”


  無問這次臉上的端莊嚴肅也保持不住了，他震驚的看著長魚瑾。


  長魚瑾根本沒看他，但自己也意識到說錯了，輕輕拍了自己一嘴巴子，偏著頭重重朝地麵呸了一聲，警告自己：“是本宮！”


  長魚瑾雙手抱胸坐下，撇了一眼無問：“怎麽啦？大師的眼珠子都要掉了。”


  無問穩了穩心神，語氣不明：“皇後真乃奇女子也。”


  長魚瑾：“嗬嗬，哪裏哪裏，過獎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