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來了
“會不會是把錯了。”雲酈垂眸看了眼小腹,呐呐道。
沒等趙漁應話,大夫就不滿地道:“小姑娘,你可不能懷疑老夫的醫術!”
之後,因雲酈身體無大礙,大夫就先離開了,護衛們熬藥的熬藥,守衛的守衛,房間再次隻剩下雲酈和趙漁兩個人。
雲酈臉色有些蒼白,嘴唇顏色清淡,趙漁在她背後墊個靠枕,握緊她微涼的手道:“秀秀,不管什麽樣,姐姐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雲酈抬頭,對上趙漁擔憂的目光,她一直是個很冷靜理智的人,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徹底亂了,這個孩子擾亂了她的計劃,也徹底亂了她的心。
思及此,雲酈閉了閉眼,男子喝的避子湯果然靠不住!
她轉而問起另一件事:“今日那個小孩……”
提到那小孩,趙漁臉色一寒:“阿莫已經在審他,結果出來我再告訴你。”趙漁沒想滿著雲酈,她雖想努力替她遮風擋雨,可她不能保證她能永永遠遠讓她活在她的庇護下,既如此,那些肮髒血腥的事就應該讓她漸漸了解。
雲酈嗯了聲。
沒多久,雲酈喝了藥,用了些清淡飲食,身體疲憊,就又躺下睡著,趙漁見她睡著,倒也沒走,雖然她剛才看著挺冷靜的,但隻有她自己知曉,她的雙腿雙手有多發軟。
雲酈再次醒來是翌日早上,喝過藥用過早膳,昨日的大夫拎著藥箱來到房間,檢查後叮囑幾句,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雲酈忽然叫住他:“高大夫。”
高大夫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聞言,他笑眯眯地扭頭:“小姑娘,你還有什麽事?”
雲酈手摸上小腹,沉默半晌,她抬起頭,語氣堅決:“能給我開份落子藥嗎?”
“素素。”趙漁猛看向她。
雲酈淺淺笑道:“姐姐,我不想留下這個孩子。”
趙漁看她神色,她情緒平靜,沒有絲毫波動,像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若她真的想好,趙漁也沒多說,她同她一起看向大夫。
高大夫遲疑搖頭:“小姑娘,你現在身體很弱,若是服用落子藥,可能會對你身體產生不好影響,重則終身難孕,影響壽數,你想好了嗎?”
“這麽嚴重?”趙漁愕然。
高大夫瞅她一眼,挺直胸膛道:“這還算輕微了,若不是你們昨天遇見的是我,兩條命都沒了,雖我能幫小姑娘娘解毒。”
他看向雲酈,擼擼有些淩亂的胡須:“但那毒的後遺症就是身體虛弱,而且你現在坐胎本就不穩,我雖有妙手回春之能,但也不是神佛。”
原是這樣,雲酈低下頭,心情煩亂,趙漁則著急看向大夫:“若是不墮胎,可會對身體有害?”
“好好調養,影響比墮胎小。”
趙漁鬆口氣,看向雲酈:“秀秀……”
雲酈心煩意亂,她看看擔憂的趙漁,她本想著既然決定和裴鈺安一刀兩斷,那就斷得幹幹淨淨。
可現在……
高大夫見雲酈猶豫,便先行離開,“你想好再找我。”
趙漁坐到雲酈床榻邊,雲酈垂著頭,她也看不清她表情,趙漁猶豫幾番,握緊她的手。
若是這個孩子打掉不會對雲酈造成任何影響,趙漁自然尊重她的決定,可這個狀況,趙漁也不知說什麽才好,畢竟留下,似乎也不全然是好事。
雲酈垂著頭,也不知該做何表態,最後她深吸口氣:“姐姐,讓我再想想。”
過了三日,雲酈還是沒做決定。
趙漁倒是想了個辦法,雖然高大夫醫術不錯,是這個鎮子上最好的,但這畢竟隻是個小鎮,回到西洲,有數位名醫,說不準能在不影響雲酈健康的情況下墮胎。
高大夫得知她想法後,翻了個白眼:“你就去西洲找,看有沒有大夫能不傷身體的墮胎。”
就算是個康健人,墮胎都會影響身體。
趙漁道:“高大夫……”
“好了好了,別說了。”他從一堆藥材裏抬起頭,露出個得意笑容,“老夫還巴不得你多尋幾個名醫問問,好讓你知道,老夫的醫術有多厲害。”
見他沒生氣,趙漁鬆口氣,又向他提出告辭,雲酈身體有些虛弱,但她需要養幾個月,不能長留於此,何況現在距西洲不過三五日,她們行慢些,也不影響什麽。
翌日,雲酈就被趙漁扶上馬車,駝車裏墊了厚厚的地毯,車廂這幾日被改造過,行駛得沒有從前那麽快,但更穩當平緩。
趙漁扶雲酈坐下,雲酈掀開車簾看
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之處,但總覺得有被人注視的感覺。
雲酈鬆開車簾,秀眉微皺道:“姐,我怎麽覺得有人盯著我們?”
趙漁把薄毯搭到雲酈膝上,稱讚道:“不錯不錯,你倒是挺敏銳。”
雲酈好奇地看著她。
趙漁解釋:“是有人監督我們,是薛琅的人。”
雲酈奇怪道:“薛琅,他表妹不是派人來刺殺你嗎?”那小孩的來源已經查清了,就是薛琅表妹派來的人。
趙漁笑了笑:“是他表妹想殺我,他沒想殺我。”
雲酈忍不住多看趙漁幾眼。
“放心,那兩個人目前不會對我們動手。”趙漁道,話罷,她見雲酈目光裏的探究,多補充一句道:“酈酈,我陳家和薛琅是仇敵,無法和解,將來若是薛琅尋到你,無論對你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
雲酈對趙漁和薛琅間的恩怨更迷惑,但不妨礙她清楚地知道她們關係,她重重點了點頭。
趙漁摸了摸雲酈的頭發,雲酈臉色有些慘白,手指冰冷,她心疼道:“你當務之急,是養身體。”
雲酈頷首,若是身體不好,一切皆有可能化為泡影。
馬車滿滿往西行駛,七日後,雲酈看到了一座高大城牆,城牆頂端,上書西洲二字。
西洲周圍雖是沙漠,可因黃河流經,有大片大片的綠洲,瓜果時蔬,魚米河鮮,應有盡有,不負塞上江南之名。
但馬車步入城內,卻不會讓人誤會這就是江南,西洲街道雖有垂柳綠蔭,房屋也有江南那種精致的小院,可也有江南未有過的石頭夯土的朗闊屋舍。街上行人也五花八門,雲酈掀開車簾,最明顯的兩點,西洲街上的女郎很多,比起大安內任何一座城都多。
此外,還能看到麵孔迥異,比如綠眸卷發,深目高鼻的外鄉人。
馬車漸漸往內城行駛,內城的商販不如外城多,但越往裏,氣氛也就越嚴肅。終於,馬車駛進一所宅院,一刻鍾後,馬車在宅院某個地方停下,趙漁扶著雲酈下車,周圍的人立馬恭敬道:“夫人。”
雲酈扶著趙漁的手,自車廂出來,趙漁道:“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帶你逛一逛陳家。”
雲酈輕輕嗯了聲,這個時候,側方廊下忽然傳來一道
低沉嗓音:“阿苓。”趙漁失憶的那些年,有個新名字,薛苓。
雲酈抬眸看去,一個月牙白長袍的青年急急走來,他身材頎長,眉如墨畫,皮膚冷白,但冷白裏夾雜幾分蒼白,唇色也淡,似乎很是病弱。
想著間,男子就到了自己跟前,緊盯著趙漁。
“子曄。”趙漁目光微亮,但看到他的氣色後,眉心微擰,她把擔憂壓下,笑著對雲酈道:“素素,這就是你姐夫。”
雲酈看過去,陳子曄聽聞這話,目光才從趙漁身上挪到雲酈身上,瞧見雲酈和趙漁相仿的眉眼後,他極是溫和地笑了笑,“給小妹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咳咳,我帶你們過去。”
話落,他目光又落在趙漁身上。趙漁對他笑笑。
敘舊不急於一時,何況這兩個人的身體都不太好,當下趙漁就帶著雲酈去陳子曄派人為她準備的院子。院子不大,可異常精致,碧瓦紅簷,屋子裏的東西一應俱全,且依趙漁所言,這院子距離她住的地方很近,不過半盞茶的腳程。
雲酈看向陳子曄,陳子曄似是發現她看來了,目光溫和。
雲酈是有些累了,而且夫妻分別數月,定有話要說,雲酈便道:“姐姐,我想睡一會兒。”
趙漁見她眉眼角的疲憊,心疼道:“那你先睡,有事讓孟拉找我。”怕雲酈驟然換了新環境不適應,她把沿途和雲酈關係最好的護衛留下陪伴她,孟拉就是其中之一。
趙漁又對著婢女們叮囑番,才和陳子曄離開院子。
雲酈是真的有些累,她略做收拾後就躺下了,這幾日趕路,雖然很慢,可車上休息終不如床上。
她睡著後,迷迷糊糊聽到哭聲,她四散望去,就見個白白嫩嫩的小團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剛蹲下,那小團子抬起頭,他長的白白嫩嫩,眼大唇紅,比畫上的娃娃還可愛,眉眼有幾分熟悉。
見她過來,他委委屈屈地她伸出手。
她想都沒想,就抱起他,小團子緊緊摟住她脖,頭埋在她頸間,他如此依靠她,雲酈心都軟了,這時候小團子再度抽泣起來,雲酈一急,輕聲問:“怎麽了?”
她一說那小團子猛地抬起頭,紅著眼,憤怒衝她道:“因為娘你不要我了。”
雲酈猛地睜開眼,手摸上小腹,等看清頭頂紗幔,她鬆口氣,她偏過頭,這時忽地對上一雙黑溜溜的圓眼,雲酈心口一窒。
見她睜眼,他重重叫一聲:“小姨,小姨。”
這時雲酈聽到趙漁溫和的聲音:“秀秀,你醒了,你已睡了兩個時辰,該起床了,我們得用晚膳。”
雲酈目光上抬,趙漁正坐在床邊,這時她再看著床邊小兩歲的團子,反應過來,這是她姐姐的兒子,陳澤林。
陳澤林見她瞧他,也不怕生,直直地望著她:“小姨!”
雲酈衝他笑了笑。
陳澤林一樂,又叫:“小姨。”
趙漁無奈,提醒他道:“除了小姨,你還會說別的嗎?”
小澤林盯著自己娘看了看,目光再度挪向雲酈:“起床。”
“小姨,起床,用膳。”他不到兩歲,說話多是一兩個字往外蹦,雲酈看他樂嗬嗬的的小模樣,忽然想到夢裏哭的雙眼紅腫的小團子。
雲酈避開他的眼神:“小姨這就起床。”
晚膳還有陳子曄,膳桌擺在雲酈小院的花廳。雲酈和陳子曄的身體都不好,膳食多很清淡,膳桌氣氛很溫馨,趙漁陳子曄雲酈都不是話多的人,可有陳澤林這樣說話不久的小孩子,但讓安靜溫馨的氣氛熱鬧不少。
用過晚膳,趙漁把陳澤林塞陳子曄,讓他帶走。
雲酈就看他死死抓住趙漁的衣襟:“不要,不要,爹爹,走,走。”
趙漁叫他:“林林。”
“不要不要。”他固執道。
趙漁無奈,隻好把孩子留下,讓陳子曄先獨自回去。
陳子曄知道是自家夫人有話要對妹妹講,念念不舍地看她眼,才點頭應好。
陳子曄離開後,趙漁抱著孩子對雲酈道:“素素,我讓人去請孫大夫了,讓他給你把把脈。”
她解釋說;“孫大夫是府醫,醫術過人,你姐夫身體不好,一直都是他照料。”
雲酈看著死死纏著趙漁的小澤林,點點頭。
不到一刻鍾,孫大夫來到小院,雲酈坐在圈椅上,伸出手腕,孫大夫手擱在脈上,趙漁抱著孩子,略顯緊張地盯著他。
此時天色並未全黑,屋子裏已掌燈,將房間照的烽火通明。
半晌後,大夫
收回手道:“姑娘身體虛弱,這段日子需要靜養。”
趙漁看雲酈一眼,又問:“那她腹中的孩子……”
“夫人放心,姑娘胎相穩當。”
趙漁又看雲酈,見雲酈咬唇不語,她抿了抿唇,輕聲問:“可能落胎?”
孫大夫微驚,他瞅了趙漁一眼,趙漁眉心輕擰,再看眼前的雲酈,眼前姑娘不像是歡喜模樣,他實話實說道:“落子藥本就傷身,姑娘內虛,傷上加傷,怕是不大好。”
“怎麽個不好法。”趙漁急道。
孫大夫示意雲酈伸手,他再細細把番脈,然後歎息道:“即使修養得當,以後怕也免不得留下難孕,畏寒,易疲易累等等毛病。”
雲酈臉色沒變,趙漁呼吸微凝,陳大夫見暫時並無吩咐,先行告退。
趙漁則在雲酈身邊坐下,糾結良久,她開口道:“素素,這孩子……”
雲酈深吸口氣:“這孩子我留下。”
趙漁目色微驚,雲酈則伸手摸向小腹,想起今下午那個夢境。她歎了口氣,雖然她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但她會盡全力,做個好母親的。
思及不久後她就會有個血脈相連的小崽子,雲酈身上沉甸甸的重擔忽地落下,她看著全身心依靠趙漁的小澤林,彎了彎唇。
趙漁聽到雲酈說不打胎,其實也沒鬆口氣,因為不管是打胎還是不打胎都有各自利弊。養孩是件大事,但見雲酈說出留下孩子後,她不由自主翹起的唇角,以及忽然輕鬆的身體,趙漁猛地反應過來,雲酈心裏更想留下這個孩子的。
既如此,趙漁便不再多言,既然各有利弊,便以雲酈喜歡為重。她叮囑她好些孕婦注意事項,兩姐妹談話很晚,直到小澤林忍不住在她胸口睡去,趙漁才道:“素素,我先回去了,明早再來看你。”
雲酈頷首,目送趙漁抱著小澤林離開,等她離開後,雲酈起身推開窗,西洲夜色遼闊,能看見比京城更璀璨繁華的星子,雲酈手摸上小腹,不由得再度彎了彎唇。
回到自己的院子,趙漁將孩子遞給奶娘,奶娘抱他下去,她走進臥室,便見陳子曄臉色十分難看,趙漁一愣,問道:“子曄,怎麽了?”剛剛用晚膳時,他的臉色都還很好。
見
是趙漁,陳子曄想對她笑笑,可剛偏過頭,一陣不適從喉頭冒出,他重咳起來,趙漁連忙給他拍背。半晌後,陳子曄的咳嗽聲漸止,他正準備說話,餘光瞥見手帕上的點點血漬,立刻想將帕子遮住。
但趙漁的目光銳利,一下子就掃到了,她臉微白:“子曄……”
“我沒事,你知道的,咳血老毛病了。”陳子曄道。
趙漁想起今日在孫大夫那探聽的情況,皺眉扶他坐下。
陳子曄抿嘴,轉移話題道:“剛才屬下說,薛琅捉了孫尚,說孫尚對他不敬,差點誤傷於他。”
西洲在城主府亡後,由有薛,陳,周三家共同治理,和平共處的那些年,薛家掌管西洲軍隊,陳家負責政令執行,周家則有類似大理寺和刑部的職責,各自名下有商號眾多。
但這幾年,薛琅已不滿隻做個洲大人,瘋狂拉攏西洲商戶,壯大旗下商號的規模。
孫尚是西洲城內巡官,專管城內安防治安巡邏,是陳家心腹。
“我明日去處理。”趙漁道。
聽說她要去處理,陳子曄手指微僵,垂下眼瞼:“聽說,回西洲的最後幾日,薛琅派了人跟著你。”
趙漁微愣,旋即看向陳子曄,陳子曄卻低頭,並不看她,趙漁叫他幾聲,他也不抬頭。
直到她加重聲音。
陳子曄才緩緩抬頭,隻是眼圈泛紅,唇角緊抿,哪裏還有溫柔大度的穩重模樣,反而隻要趙漁敢亂說一個字,大有哭出來之勢。
趙漁歎口氣,心一軟:“子曄,你才是我的夫君,我現在喜歡的人。”
陳子曄忽地轉過頭,這時,一張淺色手絹從側方遞過來,他沉默了下,接過手絹沒用,自己拿袖子擦了擦那些可惡的眼淚。
“子曄,你說秀秀如果知道溫柔成熟的姐夫其實是個愛哭鬼,會怎麽樣?”
“不準說。”陳子曄猛側過頭,凶狠道,隻他本就不是很有威嚴的長相,此刻皮膚冷白,眼眶通紅,一點威脅力度都沒有。
趙漁趕緊笑笑,摟住他脖:“我不說,等著秀秀自己發現。”
陳子曄臉色大變,怒視她。
見自己的夫君已經被她逗得眼紅唇紅,趙漁雖覺得很是心喜,但想到他的身體,還是決定見好就收:“夫君,天
色不早,我們睡吧。”
陳子曄看她一眼,冷靜道:“就寢吧。”
見他再度板起一家之主的穩重理智模樣,趙漁無奈笑笑:“好,聽夫君的。”
西洲的女子地位本就高,議政經商總能看見女子的身影,而陳家人丁單薄,再加上陳子曄信任趙漁,自婚後,陳家各種事情一一教著趙漁處理。起初隻是些微末小事,後來隨著陳子曄的身體越來越差,趙漁料理政務的機會比陳子曄還多。
翌日,趙漁就去了薛府,因孫尚的事。
前些日子,薛琅雖然遇刺,傷及心肺,但修養兩月,身體大好。他一襲黑袍,袖口用銀線織雲紋,臉龐刀削斧鑿,坐在首座上,氣勢淩然,一點看不出兩個月的將死之樣。
趙漁一拱手:“薛大人,孫尚的事我替他陪不是。”
“他差點傷了本大人,豈是一句陪不是就能善了的?”薛琅扯了扯唇。
“薛大人此話差異。”趙漁笑道:“薛大人功夫過人,非常人能比,孫尚文弱,若他能在薛大人跟著一群護衛的情侶下傷到薛大人,豈不是證明薛大人果然如傳聞中所言,重傷虛弱,命不久矣,薛家大廈將傾,下屬無能,不可信任。”
薛琅聞言輕笑一聲,剛毅的臉龐有融化之勢:“苓兒,你倒是和以前一樣,伶牙俐齒。”
趙漁沒搭理他的打岔:“這事本就是場誤會,孫尚不過巧遇大人,大人的侍衛過於緊張,才有這場鬧劇。”
“放心,我等會兒就把他還給你,我捉他,不過是想聽你說說話而已。”
“薛大人何苦把自己說得如此情深義重,若是能在不傷根本的情況下動了孫尚,你豈會將他還給我?”
“在下告辭。”趙漁其實不想來見薛琅的,但也有些好奇薛琅前兩個月傷成什麽樣了,便來了。
如今看來,倒還真讓她失望。
隻是剛走到門口,背後響起薛琅勢在必得的聲音:“薛苓,總有一日,我會讓整個西洲臣服於我腳下。”
趙漁腳步微頓,而後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薛琅的確是個很厲害的人,心機謀略優於常人,尤其是薛家在西洲,一開始就占據優勢,薛家起初雖不管西洲內政,但西洲七萬兵馬一直在薛家手中。
雖
早幾年,子曄發現他的企圖後,也開始手收兵歸伍,如今也有三萬人馬,若是動武,他們但根本不是薛琅的對手。
可惜使用武力的成本太高,說不準兩敗俱傷,趙漁知道他沒想要一個滿目瘡痍的西洲城,隻接下來小兩年,薛琅也沒遮掩他的意圖。
先是離間陳周兩家,甚至不惜娶周家女郎為正妻,在周家放鬆警惕時,吞並周家大半錢糧,接受處理周家西洲內務的大半權利,當然他們陳家也沒放過這個機會,得到周家一半商號。
接著,薛琅開始爭取宋平衛支持,宋平衛是大安兩萬駐軍將領,不過宋平衛始終不為所動,西洲不亂,不影響商貿之路,就絕不幹涉西洲內政。
於是小兩年後,即使周家落敗,陳家隱隱弱勢於薛家,但兩家仍舊分庭抗禮,相互製衡。
若是沒有外力推動,這樣的平靜應該能維持幾年,最後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隻這一日,趙漁正在陪同陳子曄處理政務,下屬突然急急來稟:“公子,夫人,大安派了使臣來往西洲。”
趙漁和陳子曄對視一眼,立刻讓人打聽。
原來,幾月前,薛琅再次上書大安陛下,道西洲群龍無首,內鬥不休,百姓難以為生,望大安陛下指一城主,還西洲安寧。
大安本就是天朝上國,四海小邦莫不臣服,甚至立王儲繼皇位都要得到大安朝廷的允諾,前幾年,西蜀某屬國臣子謀權篡位,當朝皇子逃往大安,驗明證身後,大安率軍八萬,滅亂臣,還王位。
但其實,三四年前薛琅就上過書,但當時大安並未有任何反應,似不願幹涉。
“因這次有人幫薛琅諫言。”
“是誰?”
“吳寬。”吳寬曾是大安派往西行的使者,十年間,曾幾次經過西洲,但吳寬和薛琅關係泛泛,甚至隱約和他們陳家更親熱。
思及此,趙漁不由哂笑,關係親疏不一定重要,財帛利益更動人心。
“不過除吳寬外,還有位使臣?”
趙漁揉了揉額頭:“誰?”
“聽說是大安兵部侍郎,裴鈺安。”
趙漁猛地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離西洲三百裏地外。
“臨嘉,不知陳,薛二家,你看好誰為西洲之主?”
“可先聽吳大人高見?”
“我去往過西洲幾次,和薛,陳兩家如今家主都打過交道,薛家薛琅內有乾坤,且重敬我朝,可堪大任。”
“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