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欲迎還拒的第二十二天
雲酈拿著鳥蛋往回走,剛到莊子門口,便碰到昌泰郡主帶裴意朵出門。雲酈福了福身,裴意朵眼尖,好奇地指著雲酈手裏幾個鳥蛋問:“酈酈,我以前怎麽沒見過這種蛋?”
“這是鷓鴣蛋。”雲酈解釋說。
“好吃嗎?”裴意朵問。
雲酈笑著說:“姑娘中午嚐嚐便知道好不好吃了。”
“好好好,我要嚐,我要嚐。”裴意朵拍手道。
昌泰郡主對鷓鴣蛋不陌生,但她記得鷓鴣產蛋似不是最近,疑惑雲酈哪弄來的。
“奴婢和世子出門的時候運氣好,瞧見樹上有鳥蛋,奴婢摸下來,便見是鷓鴣蛋。”
昌泰郡主臉色微變,“你爬樹了?”
雲酈肩頭一顫:“夫人。”
昌泰郡主不虞地盯著她,“雲酈,你從前是最穩重不過,你也不想想如今的身份,爬樹,萬一……”她的目光落在雲酈扁平小腹上,黑著臉說,“萬一懷孕如何是好?”
裴鈺安聞言,瞥了眼雲酈,心裏突然湧出亂糟糟的感覺。
下一刻,昌泰郡主不滿地看向裴鈺安,怒道:“臨嘉,你怎麽能讓雲酈爬樹?”
裴鈺安捏了捏眉心,略顯煩躁地說:“母親,不過是爬樹而已。”
昌泰郡主眯了眯眼,下一瞬,裴鈺安眉頭越皺越深,說有事要告辭。
等裴鈺安遠去,昌泰郡主直接問雲酈:“你們出去發生了什麽事?”
雲酈垂眸說:“就在附近逛了圈。”
昌泰郡主定定地看了她幾眼,又說:“朵兒想弄個晚宴,你好好表現。”
雲酈低下頭,應諾。
裴鈺安回房,雲酈便拿著鳥蛋也回了房,眼看到正午,雲酈準備烹煮鳥蛋,剛出房間,便見裴鈺安也從房裏走出來。
雲酈一笑,柔聲道:“世子,奴婢正準備蒸鷓鴣蛋。”
裴鈺安一僵,眸光掃過鷓鴣蛋,他轉身離開,“我不吃了,你給朵兒吧。”
雲酈望著他的背影,明顯一愣,然後略顯低落地應了一聲。
裴鈺安背影微頓,然後還是毫不留情地離開。
既裴鈺安不吃鷓鴣蛋,昌泰郡主不感興趣,雲酈便全給裴意朵,或蒸或煮,得到裴意朵數句好評,雲酈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很快,便到日暮。
晚宴露天,有裴意朵喜歡的篝火,草地四周擺滿驅蚊蟲鼠蟻的草藥,定製的鐵架上,乳鴿冒著紅潤油光,香飄四裏。
雲酈用刀片削了鴿腿,荷葉包裹,遞給裴意朵。
昌泰郡主暗示性地盯她一眼。
雲酈咬唇,用荷葉裹了另一隻腿,遞給裴鈺安。
乳鴿的肉香和著荷葉的清香傳來,裴鈺安掃了眼雲酈。
“世子,你嚐嚐吧。”雲酈低聲說。
裴鈺安遲疑了下,伸手接過,雲酈鬆了口氣,她看了兩眼神色淡淡的裴鈺安,最後挪回烤架前。
這時,一陣腳步聲漸響,還伴隨一道清脆的女音,“表姨,你們這這麽熱鬧,怎麽都不叫我。”卻是宋柔安來了。
昌泰郡主衝著宋柔安招了招手,笑著和她說話。片刻後,宋柔安目光落在雲酈身上,輕輕一笑:“雲酈,你在烤肉呀,讓我也嚐嚐。”
雲酈躬身說:“這乳鴿熟了,郡主嚐嚐。”她用竹刀片了些肉下來,遞給宋柔安。
聽到雲酈的聲音,裴鈺安朝她看去,他位置距雲酈不遠,就在幾米開外的竹椅上。
宋柔安倒沒為難雲酈,笑著接過,嚐了兩口後誇道:“味道真不錯。”
話畢,她依到昌泰郡主身邊,軟軟地道:“表姨,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小要求呀?”
昌泰郡主問:“什麽?”
宋柔安抱著她的胳膊道:“你先答應我好不好,就是問你要一樣東西。”
雲酈心裏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
“那得看我給不給的起。”昌泰郡主說。
“表姨肯定給的起,”宋柔安斬釘截鐵地道,她餘光瞥向雲酈,笑眯眯地說,“我可喜歡雲酈了,會做好吃的,會陪我解悶,你把她送給我好不好。”
昌泰郡主一愣,旋即搖頭道:“這我可做不得主,雲酈是你表哥的人。”
宋柔安抬眸,期盼地看向裴鈺安:“表哥不會拒絕我的要求吧?”
裴鈺安淡淡地說:“等回京,我讓人牙子去你府上,給表妹多挑些合心意的人。”
雲酈聽罷,頗為感激地看了眼裴鈺安,裴鈺安接收到雲酈感激複雜的眼神,不知為何,他臉色反而沉了沉。
宋柔安目光在兩人身上轉過,繼續笑道:“可再合心意也不是雲酈呀。”
裴鈺安看了她眼,聲音略冷:“表妹,不是你要我就必須得給你。”
宋柔安挑了挑眉:“表哥,你這是不同意?”
說完,她也不等裴鈺安回答,自顧自地笑了下:“好啦好啦,也沒指望你能同意,畢竟若是我,也舍不得把這麽漂亮乖巧的丫鬟送人呀。”
她垂下眼,遮住眸中的深意,又笑吟吟地說:“雲酈,我有禮物給你。”
雲酈低下頭道:“奴婢何德何能,能收郡主的禮物?”
宋柔安伸手,示意丫鬟將匣子拿給她,她塞進雲酈的手裏,說:“打開瞧瞧。”
雲酈看這笑意盈盈的宋柔安,一時拿不準她是想幹什麽,她餘光瞥了眼始終不言的裴鈺安,慢吞吞地打開匣子。
在看到匣子裏裝的東西那一刹那,雲酈腦子飛快地閃過幾個念頭,下一瞬,她驚叫一聲,猛地將盒子扔開。
聽到這聲尖叫,裴鈺安臉色微變,他朝那匣子看去,卻見一條半臂長兩指粗細的蛇在草地上爬動,而雲酈嚇得臉色青白。
大部分丫鬟仆婦瞧見那蛇,俱都一震,眼見那蛇朝著雲酈蠕動,裴鈺安眼疾手快地握住蛇頭,冷冷地看向宋柔安。
“柔安,你太過分了。”裴鈺安聲若寒霜。
見他如此氣怒,宋柔安指甲戳進掌心,她嘟了嘟嘴道:“表哥,你何必生氣,不過是條拔了牙的小蛇,不咬人的!”
雲酈覷了了下裴鈺安的神色,默默低頭。
昌泰郡主皺了皺眉:“柔安,拔了牙也不一定安全。”
若是平日裏宋柔安驚嚇丫鬟,昌泰郡主不會計較,可雲酈若是有孕在身,嚇出好歹如何是好,可不是自己的女兒,昌泰郡主也不好多加指責。
見昌泰郡主隱有不快,宋柔安忙挽著昌泰郡主的胳膊道:“表姨,你別生氣,是我覺得有趣,便覺得雲酈和我一樣,我現在向她道歉好不好?”
話落,她拉著雲酈的手語氣誠懇:“雲酈,我不該這麽嚇你,你別我和計較好不好?”
雲酈垂眸說:“郡主說哪兒的話,奴婢怎麽敢和郡主計較。”
“那你就是不生我的氣啦?”宋柔安佯裝天真地問。
裴鈺安看著眼前這一幕,按了按眉心,直接道:“雲酈,你回去吧。”
雲酈一怔,旋即趕緊低了低頭道:“奴婢遵命。”她將手從宋柔安手裏拽出來。
宋柔安眯了眯眼道:“表哥,你做什麽讓雲酈回去啊?是怕我欺負她嗎?”
裴鈺安麵色冷淡:“她身體本就不舒服,讓她早些回去休息。”
宋柔安聞言,到底沒有再多說些什麽,雲酈瞥了裴鈺安一眼,見他沒有看自己,她垂下頭,往小院走了。
宋柔佛看著雲酈的背影,再看看裴鈺安的神色,她深吸了口氣,提醒自己還不到時候。
再怎麽樣,雲酈隻是個丫鬟,收拾她輕而易舉。
她笑眯眯地看向裴鈺安:“表哥,我給你烤肉可好?”
“不必。”
——
雲酈回到院子不過戌時,時辰還早,她閉目養神片刻,又拿起書看了半個時辰,外頭還沒動靜,雲酈想了想,放下詩經,去了小廚房。
直到子時,裴鈺安都沒回來,雲酈揉了揉眼,派人去打聽,結果方知裴鈺安喝了酒,就在附近的屋子歇息。
喝酒?雲酈跟了裴鈺安兩個月,從沒在他身上聞過酒氣,聞言怔了怔,便回房歇息了。
慶幸的是,翌日一早,雲酈在院裏瞧見了裴鈺安,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俊雅,無絲毫宿醉之氣,臉色平靜,氣色清雅。雲酈細想一下,終究沒問昨夜之事。
“世子,奴婢要去向夫人請安,您去嗎?”雲酈說。
裴鈺安不曾拒絕,可雲酈和他一路往前,總覺得就是多了股所謂的距離感。
且這股距離感似和昨日不同,昨日是逃避,今日卻似隻是冷淡。
等向昌泰郡主請安完出來,他交代雲酈回房,他則不知去向何處。
雲酈目送他背影遠去,到底有些顧忌宋柔安,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隨意走動,隻午後陪著裴意朵玩了會。
暮色四合,霞光爛漫。
雲酈得了個新消息,說是隔壁莊子上的宋柔安收拾東西回京了。
雲酈心裏先是閃過一個猜測,又問小丫鬟:“為什麽突然就回京了?”宋柔安她們也是來避暑的,且還沒來幾天。
“雲酈姐姐,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了,隻是似乎走的挺急的。”小丫鬟道。
沒問出個所以然,雲酈也不氣餒,何況宋柔安離開於她而言是件好事。畢竟宋柔安和普通的貴族女郎不一樣,她不講道理也不看重臉麵。
當然,如果是裴鈺安出手……
想著,外麵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雲酈抬眼看去,卻是裴鈺安闊步走進,雲酈和小丫頭站在一起曲膝行禮,但裴鈺安餘光都沒瞥過她們,徑直回了屋。
雲酈望著裴鈺安的背影,眼眸微暗,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裴鈺安的心思這麽沒有把握。
好像突然間,他身上罩了層霧,白霧繚繞,讓她瞧不清霧後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