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欲迎還拒的第二十天
雲酈謙卑道:“奴婢知道。”
宋柔安滿意地笑,示意丫鬟給她搬張椅子來,她坐在樹蔭下搖著團扇道,“乖乖跪好。”
雲酈麵無表情地跪著。
宋柔安和丫鬟聊天解悶,時不時取笑雲酈幾句。一個時辰後,連烈日下的雲酈嗓子搖搖晃晃,宋柔安這才滿意地起身道:“今天就放過你了。”話落她便帶著丫鬟心情頗好地離開。
雲酈慢吞吞地起立,凹凸不平的碎石地跪了一個多時辰的膝蓋似乎已經廢了,雲酈臉色扭曲了瞬,慢悠悠地往房間走去。
她和裴鈺安在一間院子,剛進門便瞧見在樹下納涼的裴鈺安,她眨了眨眼睛。
裴鈺安看向雲酈略顯淩亂的衣裳和一瘸一拐的雙腿上,“你怎麽了?”
雲酈垂下頭低聲道:“奴婢剛不小心摔了一跤。”告訴裴鈺安能怎樣,現在的她不過是個可心的丫鬟,就算裴鈺安不滿柔安郡主的行為訓斥她,可會讓柔安郡主在她跟前跪一個時辰嗎?會侮辱她一頓嗎?不會的。說不準還會激怒宋柔安,更加瘋狂的折磨她。
裴鈺安眉心微皺,俊雅的臉上略過一絲晦色。
雲酈看著他的神色,也就在這一瞬,她突然改變了主意,在距離裴鈺安還有幾步時,她雙膝一軟,差點歪倒在地上。
群青色衣角出現在雲酈眼前。
雲酈雙肩一顫,連忙穩住身形垂眸道:“奴婢先回房了。”
才走一步,背後傳來裴鈺安低冷的聲音,“站住。”
雲酈咬著牙不穩地立在原地。
裴鈺安饒到雲酈前方,雲酈立刻把頭壓的更低了,裴鈺安隻能瞧見一個烏漆麻黑的頭頂,“你的腿到底是怎麽回事?”
雲酈垂眸一聲不吭。
裴鈺安的聲音似乎冷了點,“嗯?”
似乎有克製的啜泣聲傳來,裴鈺安呼吸一窒,雲酈淚眼婆娑地抬起頭道:“世子就不要問了好嗎,就當奴婢求求你了。”
這是雲酈第二次在裴鈺安跟前哭,和上次那一滴淚的宣泄不同,這次她情緒依舊掌握得掌握恰到好處,眼眶裏積蓄蒙蒙水汽,但眼淚並不落下,她似乎想笑一下,便扯了扯唇角,同時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從眼眶滑落,梨花帶雨甚至都不能描繪出的哭泣美感。
裴鈺安嘴唇動了動。
雲酈連忙低頭,哽咽地道:“當奴婢哪兒有不受委屈的,世子為奴婢好就別問了,奴婢回房了。”話說完雲酈垂著腦袋跑進了房間。
裴鈺安漆黑的眸盯著她的背影,他扭過頭命令道:“去查查發生了什麽事?”
常餘領命,莊子小,兩個時辰常餘就弄清了來龍去脈,將緣由稟告給裴鈺安。裴鈺安深吸了一口氣,沒料到是這麽一回事,他以前沒怎麽關注昌泰郡主身邊的丫鬟,自不知道雲酈是怎麽和柔安相處的,當然他一直知道宋柔安對他有幾絲情誼,明裏暗裏暗示過許多遍,隻宋柔安和尋常貴女不同,陛下不是太後親子,唯有平寧公主是當今太後唯一的女兒,而平寧公主膝下唯宋柔安一女,她的性格曆來就是放縱刁蠻的。
他以前也暗示過宋柔安的性子需要好好調教,可平寧公主隻這一個嫡親女兒,太後也是恩寵有加,再者說,於他們而言,欺負丫鬟不算大事。
裴鈺安沉默了半晌,最後示意常餘將帶的玉肌膏給雲酈送去。
雲酈推開門接過常餘送來的藥膏,常餘又道:“雲酈,世子還讓我告訴你,柔安郡主不好相與,以後遇見她遠遠避開。”
果然如此,他不會為了自己出頭,雲酈能夠理解裴鈺安的做法,她在他那個位置,也不會為了一個婢女去收拾自己的嫡親表妹,得罪表姨,不是不能夠,隻是不值得。
不過裴鈺安這麽做才好,如果現在他就對她很好了,她實在是有些不忍心繼續引誘他呢。
雲酈目送常餘背影遠去,拿著玉肌膏回到房間,她打開玉肌膏,清淡的藥香傳來,的確是比她塗的傷藥要好上數倍,雲酈慢吞吞的摸上新藥。
翌日一早,雲酈雙膝還是略有不適,不過她走出房間時沒表露一絲一毫。
裴鈺安要去昌泰郡主那,雲酈跟著他一起去,她今日穿的是件鵝黃色的半臂襦裙,襯著她明暖的微笑,走向裴鈺安時,像極了暖日裏撲麵而來的蝴蝶。
瞧見笑吟吟的雲酈,裴鈺安不由得笑了下,下一瞬,他臉色微微一變道:“如果不舒服,就找大夫來看看。”
“奴婢用了藥,已經好的差不多。”怕是裴鈺安不相信,雲酈特意在他麵前跳了跳。
裴鈺安嗯了聲,然後抬腳往前走去,雲酈眯了眯眼,也跟上前去。
兩人去昌泰郡主那請安,去的不巧,宋柔安正坐在昌泰郡主跟前,她瞧見雲酈跟在裴鈺安背後進來,鳳眸微眯,“雲酈,過來啊。”她起身親親熱熱地拉住雲酈的手,“昨兒你給我按了按腦袋,果然沒那麽疼了,今日再給我按一按可好?”
昨日試探,就知道自己在宋柔安麵前毫無勝算,雲酈今日實在不想和她接觸,反正無論如何宋柔安也不會喜歡自己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到裴鈺安最重要。思及此,雲酈渾身一顫,仿佛想拒絕又不敢。
裴鈺安見狀將雲酈拉回來:“表妹,今日不巧,雲酈我已經有安排了。”
宋柔安抬眸看向裴鈺安,不樂地道:“表哥,你日日都和雲酈在一起,我不過是這兩日讓她陪我玩玩而已。”她又看看向昌泰郡主,“表姨,你就疼疼我唄。”
宋柔安來者是客,何況要求不過分,昌泰郡主正準備同意,裴鈺安率先離開正房,直接道:“雲酈,跟上。”
雲酈聽罷,連忙對昌泰郡主福了福身,立刻追著裴鈺安跑了。
宋柔安下意識往前走去,既人都被帶走了,昌泰郡主就不願負裴鈺安的意,立刻握住宋柔安的手腕笑道:“柔安,你再說說江南那邊有什麽好風景,表姨這輩子還沒去過江南呢?”
宋柔安鳳眸裏閃過一絲暴躁。
雲酈跟著裴鈺安走出昌泰郡主的院子後,劫後餘生地拍了拍胸膛,道:“世子,多謝你幫奴婢解圍。”
裴鈺安淡淡地嗯了聲道:“你回院子,不要隨意走動。”
雲酈瞧見他的神色,心跳不由一快。
尤其見他沒準備帶上自己,她眼一眯,趕緊追上去說:“世子。”
“還有何事?”
雲酈咬著唇糾結片刻,似很是為難:“奴婢能不能跟著你?”
裴鈺安蹙眉,雲酈忙解釋道:“你若是不在,柔安郡主去院子裏找奴婢,奴婢……”說完仿佛覺得不對,她垂下頭怏怏不樂地道,“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惹柔安郡主喜歡。”
裴鈺安盯著忐忑不安的雲酈,心中有些道不清的意味,他煩躁地捏了捏眉心:“你跟上吧。”
接下來,雲酈明顯發現裴鈺安有些不對勁兒,神色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雲酈皺著眉想了想今日的事,得出她沒做錯任何事的結論。
她心裏憂愁地歎了口氣,這人啊,果然是最複雜的生物,總會有算不到的時候,比如他突然冷漠的心情。
莊子上的清晨空氣清新,氣候涼爽,裴鈺安漫無目的地走在田埂上。
幾刻鍾之後,他眉頭蹙得越深,轉身便往回走去。
雲酈雖不知裴鈺安為何突如其來的心情不好,但裴鈺安過幾日便要離開莊子,他若是短時低迷還好,若一直如此,她豈不是錯過一個大好機會。
而且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思及此,雲酈在經過一顆柏樹下驚訝地抬起頭,笑道:“世子,這樹上有鳥窩呢。”
裴鈺安似乎在想事,隨意嗯了聲。
雲酈見他要走,急忙去拽他的衣袖,卻似乎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沒等雲酈驚慌失措地收回手,幾乎是他感受到手背微涼的觸感時,猛地拉開和雲酈的距離。
雲酈微微眯了眯眼。
裴鈺安回頭看著雲酈,“你說什麽?”
雲酈仰起纖白的脖頸雲酈好奇地問道:“世子,你吃過鳥蛋嗎?”
裴鈺安:“鳥蛋怎麽了?”
雲酈仰起纖白的脖頸,“奴婢許久沒吃鳥蛋,都快忘記它的味道,你等奴婢把它們摸下來。”雲酈利落地挽起衣袖,將略長的裙擺塞進腰帶中,走向柏樹。
裴鈺安覺得不對,下意識叫住雲酈,雲酈回頭看向裴鈺安道:“世子你放心吧,奴婢可會爬樹了,不會出事的。”她似乎想起了過去鳥蛋鮮美的滋味,伸出粉嫩小舌舔了舔唇瓣,頓時紅唇水光瀲灩,誘人采擷。
裴鈺安挪開目光,卻不由得瞥到她白比初雪的胳膊上,而略帶橘紅的晨光中,增添曖昧的顏色。
他不由分神過去,而就在他分神中,雲酈已利落地爬上半臂粗的柏樹,她的動作輕靈利落,裴鈺安叫她下來的話咽回腹中。
鳥窩在柏樹枝叉的樹杈之間,雲酈從主幹到枝幹,眼看隻要在向前兩步便能到鳥窩跟前,雲酈秀眉微挑,直接一手攬住枝幹,伸長另外一隻手去夠鳥窩。
距離微遠,她盡可能拉直身體,因此便顯得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