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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最後仁慈

  淩楚楚偏過頭蹙著眉頭瞧了他一眼,見他身後並無其他三人,想必這個時候已然回去了。


  “沒有!”她淡漠地開口道,目光掃視了下王偉良,“不過是看不慣某些人仗著自己有背景,不好好的幹活,還不守規矩罷了。”


  在場的人明顯看出她說得人便是王偉良,故而沒有人敢多吭一聲,生怕自己也招惹了這個喜怒無常的皇後。


  “無規矩不成方圓!”端燁修應和道,“朕這些日子一直在處理其他的事兒,對於這宮中之事有所怠慢,倒是沒想到立刻就有人如此怠慢,看樣子勢必好好整頓一番。千機,這宮中的禁衛軍以及巡邏侍衛的規矩就交給你來辦。”


  “是。屬下領命。”


  麗妃麵帶憂色,焦急道:“皇上!臣妾的表弟……”


  端燁修瞧了一眼淩楚楚,見她已然轉過身子離開,而她的手一直垂著,似乎是……他蹙了下眉頭,道:“就按皇後所說照辦。”


  “皇上!”麗妃還想替王偉良說些話,卻為端燁修打斷,“他剛才說了些什麽,又做了些什麽,朕比你清楚,你若是想要讓你表弟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麗妃領會他的意思,頷首:“是。臣妾明白。臣妾告退。”遂不等王偉良還有話要與她說,她領著丫頭急匆匆地離開。


  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因為王偉良的事兒,而壞了大計。這麽多年來,她默默無聲潛伏這麽久,怎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姐……麗妃娘娘……”王偉良喊了一聲,但見她腳步匆匆而去,暗呸了聲,沒想到她是個過河拆橋之人,真虧得他這般為了她與人作惡。


  此時,端燁修緊隨著淩楚楚的步子而去,細想下剛才見到她的時候,就可以發現她的神色不佳,想必是和那隻手有關。唉,都怪他,剛才若要是在禦書房喊住她,不就不會出事了嗎?


  他急急跟隨而去,卻見她一個拐彎就消息在他的身前,那身影的詭異讓他有些琢磨不透,才不過這些日子,她的確變得與以往不一樣。


  而今夜晚上她算是從醒來後話語最多的一天,為什麽……為什麽他會覺得隱隱不安,好似有什麽事兒即將發生一般。


  “楚兒。等等!”他大聲地喊道,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在經曆了一些時候,他覺得有時候身份這東西很能阻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倒不如普通一點為好。


  走在前頭的淩楚楚自是聽到他的喊聲,她的腳步一滯,停頓了一些許,又趕緊地向前走去,她並不是在逃避他,而是她肩膀上傳來的痛楚,讓她忍不住想要喊疼。但她允許不得自己當著他的麵而變得脆弱,想想最初的時候,他們前去西山,那時候的她是多麽有骨氣,而後來卻慢慢地,慢慢地讓感情拖累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以及判斷能力。


  片刻,端燁修便追上了她,隻見她的肩膀耷拉著,仿佛被人生生扯開一般,他上前輕碰了下她的肩膀,感覺到她整個人都驚了下。


  “你怎麽受傷了?”他急迫地問道,“是誰,是誰把你打傷的?可是麗妃的表弟?”


  他?他有這個能耐嗎?


  淩楚楚搖了搖頭,聲音很是平淡:“是淩楚嚴,不過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端燁修發現林公公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趕緊地命令道:“林公公你還跟著幹甚,還不快去找禦醫!”


  “是!奴才這就去。”林公公發現皇上對皇後越來越上心了,無論他是魏王還是皇上的時候,那時候他對她的感情……他身為一個奴才雖不該妄自評斷,但心中還有一塊明鏡,那時候皇後最多不過是一個能夠合作的人,說得難聽點就是能夠利用的人,一顆絕佳的棋子,而現在……他輕歎了一口氣,皇後將會是他的軟肋。


  “楚兒,可是很疼?”他低眸望著她垂著眸子的臉頰,讓他無法瞧清楚她此刻在想些什麽,“若是疼,那便喊出來,喊疼並不代表懦弱,明白嗎?”


  淩楚楚嘴角動了動,抬眸瞧了眼他焦急的神色,真不像做假,可以前他也都是這樣,但最後還是將她傷心到想要忘記一切。


  不過她沒有拒絕他,任由著他將她肩膀上的衣裳褪去,她偏過頭望了眼自己的肩頭,上頭紅腫一片,怕不是骨折,就是脫臼,沒想到淩楚嚴這般狠。


  忽而,她想到融藹當初離開的時候,與她說,讓她小心淩楚嚴,但他應該不會傷害她。可是呢?


  融藹他猜錯了,淩楚嚴還是會傷害她,隻要自己與他的利益出現衝突。


  寬厚且粗糙的手掌在她的肩頭上輕輕地劃過:“楚兒,忍著點,我讓丫頭們去地窖弄些冰塊來,替你敷腫。”端燁修望著她的肩膀,心裏很是難受,同時暗自做下決定,他定是要淩楚嚴加倍受到懲罰,絕不手軟。


  “嗯!”她低應了聲,她最主要的還是愛惜自己,他說得也對,喊疼並不是懦弱,但她還是不會,但她完全不拒絕他的好,因為那有利於她自己。


  有時候,錯過許多次後,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很多事兒其實並不是那麽糾結,因為跟誰都可以過不去,就唯獨不可以跟自己過不去,做人要讓自己過得舒適,作為女人,那就更要讓自己每一天都過得愜意,身隨心動,暢快無比。如此,人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無奈,一切都以自己為中心即可。雖然她也明白這般很自私,當她著實再也做不到大方,大方讓能夠威脅到她生命的人安然無恙的活著。


  “皇上,霜兒在哪兒?”


  正欲出去找奴婢的端燁修聽得她的問話,停下了腳步。這是至從她醒來後,第一次詢問淩千霜,他以為她最不想要聽到的名字就是淩千霜,他以為她永遠不會提起淩府的人,卻不想……


  “她在冷宮中。”


  聽聞,淩楚楚猛地直起頭,匪夷所思地望著端燁修,他竟然舍得讓淩千霜住冷宮?他是不是瘋了?把她和淩千霜搞錯了?

  “她瘋了!”端燁修瞧見到她眼神中的不解,又加了一句,“在你出事的那一天,她就瘋了。”


  “哦!”她垂下頭,低低應了聲。


  薄薄的嘴唇喃語著淩千霜的名字,其實很早以前她是多麽希望她們會成為好姐妹,即便初次在淩府交鋒的時候,自己就知道霜兒不是一個善茬,但她還是由衷的想要與霜兒好好的相處,就算是都嫁給端燁修,她也有這樣的想法。


  可惜最後,她們越行越遠,再也回不到能夠假裝好姐妹的時候了。


  “楚兒,那不是你的錯!”端燁修回過身子,來到她的麵前,輕輕地將她擁在懷中,“與你無關,這些都與你們無關,是我的錯,是我們不該把你們牽扯進來。”


  他終於肯承認自己是錯的了。


  然而,

  這是不是太遲了些?她的心塵封了,而霜兒已經瘋了,再也感覺不到其他的事兒。


  “楚兒,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我願意補償你。”他手下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加重。


  淩楚楚吃痛的蹙起眉頭,他這是作甚,疼死她了,她咧著嘴抽了抽,隨後用未傷到的手用力的將他推開,淡淡地說道:“快些讓丫頭替我去弄些冰塊。”


  端燁修由起初的一怔,改為欣慰的一笑,他感覺到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撒嬌味,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改善了?

  未過多久,林公公帶著禦醫急匆匆地趕來,禦醫細細地查看了下她的傷勢,隨後道:“皇後,忍著點,會有點疼。”


  言畢,他用力的一按,清脆的一聲響,她的肩頭就能夠動了,除卻疼外,沒有其他的不適了:“謝謝。”


  “皇後,你折煞老臣了。”老禦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微眯的雙眸閃爍著精明,上下打量著淩楚楚,“的確沒有變。”


  淩楚楚蹙著眉頭抿著唇望著他,不解其意。


  “皇後還是皇後!”微眯的雙眸睜開,他的嘴角帶著些許和藹的笑容,“皇後總是能夠給我們這些老不死帶來許多驚訝。他日皇後若是身體無恙,老臣還有一事相求。”


  她雖不知道他所求是為何事,卻還是點了點頭。


  “那麽皇後夜深了,你好生休息,老臣先告退了。近些日子少用這隻手,免得到時候又脫臼。”老禦醫在離開之時清幽幽地吩咐道,同時又嘀咕了句,“這人下手明顯留了一手。”


  聲音雖輕,卻絲毫不落的落入她的耳中,他是說淩楚嚴並沒有痛下殺手?反倒是教訓教訓她這個不聽娘親命令的女兒?


  等著老禦醫離開之後,淩楚楚便欲離開他的寢宮,畢竟剛才隻不過是想找個能夠讓禦醫認為合理的地方歇息而已,現在他走了,她也該去那個還算舒適的地方。


  “林公公,皇上來了,你便告訴他,我去密室了。”


  密室,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隻不過是個尋常的地方,當初先皇駕崩之時,林公公就被先皇鎖在密室之中,至於這裏頭的原因,她沒有去過問,卻還是能夠猜出個一二。


  “是。奴才明白。皇後若是有所需求的話,告知於奴才便是。”林公公一直都陪在先皇和皇上的身邊對於察言觀色很是得心應手。這些日子來,他能夠看得出皇後並不喜歡與其他的人接觸,那麽也就隻有他多替皇上操心些。


  淩楚楚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他的話。


  外邊,煙花已然不複存在,除卻若隱若現的幾顆星星在浩瀚的黑暗之中閃爍著。而此刻,整個皇宮都沉寂在這一片黑夜之中,隻有他的寢宮燈火通明。


  她緩慢地走在去禦書房的路上,似乎是在等著還未回來的人跟上來一般。


  但事實並非如此,她不過是想要聆聽夜的奏曲,過不了多久,她就要年長一歲,還有一個時辰,而她想要在醒中等候著長大的一瞬間。


  而且除此之外,她其實還在考慮著另外的一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看一眼淩千霜,她一個人在冷宮一定很寂寞。


  每走一步,她都輕聲念叨著“去”“不去”?

  最終,她停下了腳步,遠望了一眼在整個皇宮最為偏僻的一角,她抿了抿嘴唇,似下定了決心,輕鬆地遇上宮殿的屋頂,輕躍地向著冷宮而去。


  借著虛弱的光亮,她能夠看出冷宮很是蕭條,枯敗的枝葉滿地皆是,踩在上頭是軟綿綿的感覺,而且寒氣不斷往外滲著。


  淩楚楚不再靠近,她飛躍上屋頂,坐在上頭,遠遠的望著還點著蠟燭的屋子,淩千霜應該就在裏頭,她允許自己最後一次仁慈,陪淩千霜過最後一次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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