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他的呐喊
淩楚嚴並未將她帶到他們的地方,而是將她送到了融藹的居所,滿院的青草香味,極是提神。
“謝謝你。”淩楚楚再聞得那熟悉的青草香與花香之時,便是明白自己現在身處何處,來這兒,甚和她的心意,而她也發現一件事,每當她惆悵滿懷之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地方便是此處。
這兒有個儒雅的男子,有個與她說這兒是家的男子。隻是,眼下空曠的院子裏,除卻花草搖曳的身影,再無他的人影。
淩楚嚴歉意地笑笑:“楚楚,抱歉,我不能帶你回去。隻能把你留在這兒。”
淩楚楚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她緩步地走在熟悉的院子裏,有三個月她不曾來過這兒了,可這兒的花花草草都是那麽的熟悉,衣袖在花草叢上飄蕩著:“沒事。這兒應該算是我的一個家,可是安心的地方。我沒事了,你現在也應該很忙,江湖之事,該也不好處理。”
淩楚嚴也不再多做逗留:“嗯。我下回再來看你,照顧好自己。”
等著他的離開,淩楚楚幽幽地在院子裏逛著,從日落到月起,院子裏分外的安靜。
春風帶著些許涼意,她的身子輕顫了下,回身忘了一眼門扉緊閉的書房,沒有一絲光亮,若是以往,那兒該是有燭光跳躍,他伏案看書的身影,而現在卻是虛無。
她向著書房走去,站在門前,她不自覺的輕叩門扉,等著會意過來,她低笑一聲。
屋中並沒有人,屋中的人去為她去尋找解藥了。
她推門而入,借著月色光芒,她可以看出書房裏頭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唯有桌子上的書籍略微有些淩亂。她點燃了桌角上的蠟燭,昏黃的光線為屋子帶來一絲暖意。
她坐在了融藹常坐的位置上,望著桌上淩亂的書籍,她細細而讀,卻然發現都是些醫書,都與她所中之毒有關。她抬手撫摸著他備注的字跡,感覺上頭泛著一絲絲溫暖的溫度。
倏然,她瞥見一疊略微淩亂的紙張,看樣子便是淩楚嚴口中的手記。
她將它們取到自己的麵前,一頁一頁地翻讀著,記載的都是過往的事兒,是他,是融落,還有端燁修的事兒,越往後翻,她便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說,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孩子不簡單,似乎會有許多的事。第二次相見,第三次相見……每每看到她受傷,中毒,修害她傷心,他都會默默地注視著她,直到她平安無事;越來越覺得她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的活著便是為了她;無意間的回憶,回憶起早該塵封住的過往,好好的做融落之時,他發現了自己年幼時的過往,也瞬間明白為何融落在死前會說那番話,原來,他都不曾姓融,原來,他看到她,覺得就像是看到親人一般;原來,他流得血與她一模一樣。他說,他是哥哥,她中毒了,他就該義無反顧。所以即便前邊是荊棘叢林,刀山火海,他都會奮不顧身……
他說……
他說得太多,卻唯獨沒有親口告訴她,他是她的哥哥,隻這般默默的守護著她。真夠自私。
越看到後頭,她的眼淚越多,原來他幾乎是做好去赴死的準備,所以才會贈送她最後一粒寶藥。
“融藹,你真傻!”淚水滴落在紙張上,不小心模糊了一些自己,她慌亂用手去擦拭,卻發現越來越模糊。
“公子,公子,是你回來了嗎?”屋外傳來丫頭欣喜的聲音,緊接著就看到丫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但見得屋子裏麵目全非的人時,陡然嚇了一跳,“公子,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淩楚楚抬起頭,望向她:“我不是融藹,我是淩楚楚。”
“你……”丫頭顯然難以置信,“你……怎麽會這樣?”
淩楚楚笑笑:“不小心中毒了,丫頭,這兒可是有攝魂香?”
丫頭點點頭:“有。公子離開的時候,弄了好多藥,說是以備不時之需,讓我好生看著。”
“順便替我弄一些來,製作成香囊,然後替我取一件幹淨的衣裳。我要去找你家公子。”淩楚楚闔上桌上的手劄,同時將桌上的醫書一一整理好。
“嗯。”丫頭遂離了開去,書房中瞬間安靜了下來,燭火不停地跳動著,燈芯開花。
淩楚楚拿起剪子將花心剪去,燭火亮了些許。
“楚楚。”
“你們來了?”她的聲音中帶著驚訝,“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祁星那個傻大個撓了撓腦袋:“猜的。”
淩楚楚抽動了下嘴角,但也很快意識到了一件事情:“祁連,你去一悅苑替我把麵具取回來……”
話音未落,就看到祁連如同變戲法一般的伸出手,手上捏著的便是她的麵具,她微愣片刻,隨即向著他們淺淺一笑,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會是如此細心。
“今晚,我要回一趟魏王府,去見一見側妃。你們兩個在這兒等著我。”
“楚楚,我們陪你一起去。今晚,王府戒備甚是森嚴,怕就是在等著你回去。”
淩楚楚搖搖頭,他們因為她,都敢於魏王對著幹了,若是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反倒是害了他們。
就在這時候,丫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楚楚,大事不好,外頭有大批的官兵將這兒包圍了。”
淩楚楚眉頭一蹙,向著祁星二人望了一眼,卻也確定該是端燁修搞得事。
“丫頭,別慌。與你沒有關係,你不用怕,他們不會為難你。”淩楚楚淡淡地說道,“他們是來找我的,你可是替我拿來攝魂香與衣裳?”
“嗯。但是攝魂香我還沒來得及包裹,還未放到香囊之中。”
“無妨。你直接用一塊布包著便是,越快越好,你們兩個去幫她忙,順便再帶些其他路上會用到的藥材,我們離開京城。”淩楚楚果斷的吩咐道,“丫頭,我會替你把公子帶回來。”
三人迅速地離開書房。
她吹滅了桌上的蠟燭,欲離開之時,又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手記,將它緊緊地捏在自己的手中。她快步地離開書房,將屋門掩上,本欲回到她曾住過的屋子尋找衣服,最後還是去了丫頭的屋子裏,從她那兒翻了一件衣服。
就在這時,她與祁星三人集合之後,遠遠的望見一臉陰沉的端燁修從大門之處走來。
丫頭眉頭一皺:“你們跟我來。”說完,貓著腰沿著牆壁向著後院走去,淩楚楚緊跟其後,繞開了屋子。
後院,種植著大片大片的藥草,草香味很是濃厚。
“楚楚,你一定要帶公子回來,他去北冥山了。所有能用到的藥都交給他們了,你身上的毒,公子與我說起過,若是攝魂香都無法止住疼痛之時,記得吃玉歡。”丫頭壓著聲音吩咐道,“你們快些走吧。”
淩楚楚點頭,與她作別。
隨即,三人便消失在了後院之中。
人影消失,丫頭鬆了一口氣:公子,你不要怪我。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
這時候,本是安靜的院邸,甚是熱鬧,通紅的火把將整個幽暗的院子照得亮堂堂。
丫頭在後院中拔了幾株藥草,便回到了前院。
“王爺,你怎麽來了?”滿手泥濘的丫頭不解地詢問道,“公子最近都不在府上。”
端燁修眯眸瞧了一下她手中的藥材,有抬眼瞥了下亮著燭火的藥房:“你還在配藥?”
丫頭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公子說我功夫不到家,讓我好好的學習,他回來後,要考驗我。”
端燁修見她不像是說謊,又道:“可是有其他的人來過?”
“下午的時候,淩大公子來過,好像找公子有事,但見公子不在,便走了。”
“晚上呢?”
“沒有哦。”丫頭搖了搖頭,“晚上我一直在藥房,若是有人來了,也該是立刻見到。”
端燁修眉頭緊緊的擰著,瞧了她幾眼,道:“丫頭,因有可疑人進入院邸,本王需要徹查。”
“哦。那不要讓官兵把公子種植的花花草草給弄亂了,他會不高興。”
端燁修微微頷首:“你們好生查查,但不要弄亂這屋裏屋外的任何東西。”
“是。屬下領命。”
院子裏,微風拂過,送來的花香,草香,藥香,甚是讓人舒心,也難怪她如此喜歡這個地方。
他安靜地佇立在紫藤蘿下,望著邊上的一張臥榻,她曾經就躺在上頭悠悠而眠……而如今卻是……
人去樓空,不知為何他有這樣的感覺,就連融藹都不在了,她對他真得有那麽重要嗎?他一直都說將她當妹妹看……可為何自己覺得他是愛她的呢,甚至不在惜自己的生命。就連融落,他的姐姐,他都不曾這般對待。
“回王爺,不曾有任何可疑的人。”
一處又一處的人,給他的答案皆是如此。
他的心漸漸地沉入到穀底,雙眸深沉如灰,她又一次離開了。而這一次,他有些茫然,他不曾與她說過什麽,不曾傷害過她,她怎麽又與他玩起捉迷藏的遊戲?
“王爺,這是公子離開前時留下的東西,說是等著你來後,讓我交給你。”丫頭手上拎著小小的一摞信件,“他說,你或許會用到。”
端燁修眉頭一蹙,接過她手中的信件:“你早些歇息吧。”
他喝退了眾官兵,隻留得自己一人站在院子裏。
夜風扶起他的發絲與衣裳,佇立在這月色下,甚是落寞。
他低歎一聲,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惆悵。
他回身進入了融藹的書房,將蠟燭點燃,卻意外的看到桌上放著的剪子上沾著一絲膿液,眉頭瞬間皺起,她來過這兒,她來過……
“楚兒,你在哪兒?楚兒?”他扯開嗓子大聲地喊著,卻是沒有得到一丁點的回應,他奔跑出屋子,站在院子裏,對著遠月高聲大喊,“楚兒……”